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晨晨御金龙》 作者:板栗子 1、长大后我成了白富美   陈晨晨现在脑门上还残留着那撕心裂肺的痛。      小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过她八字轻,现在看来也不是随口胡诌的。那台摄像机满地的帅哥美女不砸,偏要砸她这个小跑龙套的,果然是有潜规则的吧?      说起潜规则,晨晨在踏入娱乐圈之前也纠结了许久,可是当她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导演编剧赞助商来潜她。      于是直到今天晨晨仍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不入流到,从来没在电视剧里活过两集。      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晨晨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还别说,剧组的摄像机一定是国际知名品牌,不然砸人不会这么痛。      从床上坐起来,晨晨茫然四顾。屋里燃着熏香,布置得古色古味的房间让晨晨的精神有些恍惚。      自己这是还呆在片场吗?      晨晨偏了偏头,见床头摆着一张红色的请柬,随手打开看了看,又木然地放回了原处。      “小姐,你怎么还傻坐着啊,书院的早课就要开始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从外面推门而入,见晨晨傻愣愣地坐在床上,忍不住开口催促。      晨晨呆呆地看了她两秒,思考着到底是谁走错片场了。      “小姐?”丫鬟见晨晨仍是呆坐在床上不动,又走上前来唤了声。      作为一个优秀的龙套,晨晨很快进入了角色,“冬梅,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冬梅”睁大眼睛看了晨晨三秒,忧郁地说:“小姐,我不叫冬梅。”      晨晨在心中叹气,这个小姑娘,也太不会应变了,难怪只能演丫鬟。于是经验丰富的晨晨从善如流道:“哦,秋菊啊,你帮我更衣吧。”      “秋菊”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老爷夫人!小姐的脑子果然被砸坏了,你们快来看看啊!”      秋菊哭着跑出了房间,留下晨晨一个人傻兮兮地坐在床上。      对手戏突然变成了独角戏,晨晨只能默默地演起了内心戏。      很快,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而快速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贵妇便出现在了晨晨不怎么宽阔的视野中。      “我可怜的女儿的啊。”妇人一见到晨晨,眼泪就跟欢快的小溪似的奔流了起来,“大夫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      晨晨专注地看着贵妇,在心里对她的演技啧啧称赞,不愧是有资历的老演员,这眼泪流得多专业啊。      中年男人拍了拍妇人的肩,恨恨地道:“要是被我抓到那个乱扔花盆的杂碎,我一定要在他的头顶上种一盆金桔!”      男人的大喝就像一记当头棒,晨晨猛然想起,自己在拍的是一部现代剧啊,可是这……怎么看都是古装剧啊!      原来是自己走错片场了。      晨晨抱歉地对两人笑了笑,穿上整齐地摆放在床边的绣花鞋,边往屋外走边道:“抱歉啊,真的是对不起。”      中年夫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晨晨在他们热切的注视下淡定地走出了房间,一直走到了陈府的大门外。      然后晨晨愣住了。      这特么的是哪个剧组啊,这么宏大和逼真的场景,得用多少钱啊。自己要是也能在这个剧组拍戏就好了,一看就是大制作。      晨晨无不忧伤地抬了抬右脚,然后在半空中僵住。刚才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摄像机呢?为什么从屋里走到屋外,一台摄像机都没有看见?      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晨晨僵硬地吞了吞唾沫,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      而门外恰巧路过的街坊,嘴巴也张成了一个O字。      “这是陈府的千金吧?”      “是啊,听说前几日被花盆砸了,果然是脑袋坏了么?”      “废话,不坏能穿件里衣就往外跑?”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了晨晨的耳朵里,她的面上一红,双手下意识地护胸,飞快折返回来。      路上,正好遇到带着一大帮家丁往外追赶她而来的“秋菊”。晨晨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有些急切地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丫鬟忧伤地看着她,声音哽咽,“小姐,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你叫陈晨晨啊。”      晨晨眼睛一亮,“是啊,我是陈晨晨啊!”      可是……可是……“这里是哪里啊?”      “苏州啊。”      苏州!多么正常的地名!晨晨恬着脸继续道:“那现在时哪个朝代啊?”      “盛宁一年啊小姐,新皇去年登基,你还偷偷溜到京城去看了皇上祭天呢。”丫鬟越说越伤心。      虽然晨晨的历史从来没有及过格,但是一些该知道的历史朝代还是听说过的。这个盛宁……历史老师没有教过啊。      “那……皇上是谁?”      “当今圣上是先皇最宠爱的三皇子,淮景帝。”      被科普完毕的晨晨彻底懵了,不仅年号没有听过,连皇上也没有听过。她抚了抚额,对身边的丫鬟道:“春桃,先扶我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晨晨觉得她一定是被摄像机砸晕了还没有清醒过来。      “春桃”用食指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抽抽噎噎地道:“小姐,奴婢叫兰心。”      “哦。”晨晨恍恍惚惚地看了她一眼,“那我是不是还有个丫鬟叫蕙质?”      兰心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小姐你想起来了?”      晨晨默默垂下头,“我觉得我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兰心犹豫道:“可是小姐,早课马上就要迟到了啊。”      晨晨的心碎成了橘子瓣,“不能请病假吗?”      “你已经告了三天的假了,今天和夫子说好了会去书院的。”      陈晨晨:“……”      三天的假期,她一天也没有享受到。      晨晨恹恹地跟着兰心走回房间,门口除了刚才的那对中间夫妇,还排排站着三个姑娘,打扮得和兰心差不多,应该也是丫鬟。      “小姐好。”三人见晨晨过来,齐齐行了一个礼。晨晨看着她们,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们是谁呀?”      一旁的贵妇听晨晨这么问,胸口一抽,又是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表情。      站在最前头的丫鬟上前一步对晨晨道:“小姐,奴婢是蕙质。”      “奴婢是蕙心。”      “奴婢是兰质。”      陈晨晨:“……”      她扭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头有些晕,“你是谁来着?”      “小姐,奴婢是兰心啊。”      ……      感情你们小姐在用你们的名字练习排列组合呢。      “晨晨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摸了摸晨晨的额头。      晨晨抬眸瞟着放在自己额上的手,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有。”      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了拉妇人,安慰道:“晨晨还要赶着去书院,有兰心她们照顾晨晨,你就放心吧。”      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晨晨,交代四个丫鬟好好照顾她,便跟在男人身后走远了。      屋里,蕙心和兰质帮着晨晨更衣,晨晨看着那一排花花绿绿的衣裳,头又晕了起来,“就这件吧。”晨晨随手指了一件,待蕙心和兰质单独将那件衣裳拣出来,晨晨才看清那是一件秀着折枝小葵花的宽袖长裙,腰间还缝着串着珠络的金带。      兰心则是帮晨晨梳妆打扮。为晨晨梳好一个倾髻,兰心选了一根云蝶纹金簪斜插了进去。那金簪做工十分精细,底部是一朵由金丝垒成的祥云纹,云纹上面镶着一只镂空的金蝴蝶,蝴蝶的两瓣翅上,还贴着两片水滴状的翡翠。      晨晨看着铜镜中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自己,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一跃成为了有钱人。      她斜瞟着身旁还在为她戴耳坠的兰心,不带任何杂念地问道:“兰心,我们家很有钱吗?”      兰心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陈家在上次江南富豪排行中,可是位居第七的啊。”      富豪排行榜,好洋气的样子啊。      为了增强说服力,兰心又补充道:“而且能进书院读书的,全都是富家子弟,去年沈家跌出了排行的前十,沈小姐就被书院除名了呢。”      陈晨晨:“……”      这是什么书院啊,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等兰心将晨晨打扮好,蕙质刚好将早饭端上了桌。      晨晨看着桌上那一小碗燕窝粥,心颤了一下。一看就是极品血燕啊,这得抵多少张毛爷爷啊!相比起来,旁边那个青瓷汤蛊里盛的红米粥,就要朴素许多。      晨晨在桌前坐下,束手束脚地尝了一小口红米粥,跟着眼眸便像暗夜星辰般刷地明亮了起来,“这粥好好喝!”      蕙质捂着嘴轻笑一声,对晨晨道:“小姐,且不说这粥是用的最上等的胭脂米,就连熬粥的水都是每天一大早派人去太湖上收集来的露水,自然是好吃的。”      晨晨顿时怂了,她本来以为这个粥很朴素才吃的,果然粥不可貌相么。      “小姐,不要光喝粥,也尝尝点心吧。”蕙质将三四个做工精致的小碟子摆到晨晨面前,上面放了一些花样各异的小果子,看上去十分可爱。      晨晨默默地吞了吞口水,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吃得最昂贵的一顿早饭。      就算是梦,也请等她把这顿早饭吃完了再醒过来吧。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晨晨庄重而严肃地吃完了这顿早饭,接着兰心又开始催着她去上课。      跟在兰心的身后,晨晨的心里有些没底。      她看着兰心的背影,抑制不住好奇地问道:“兰心啊,你说的书院是什么书院啊?”      走在前头带路的兰心随口答道:“悦来书院呀。”      晨晨噎了噎,不耻下问道:“悦来难道不应该是客栈吗?”      兰心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正色地看着晨晨,刻意压低嗓音道:“悦来,不能只是客栈。”      陈晨晨:“……”      这是啥?      兰心说完这句话,又迈着小步子走了起来,“悦来客栈的老板那么有钱,只开客栈已经满足不了他那颗蓬勃的心了。”      陈晨晨:“……”      所以,刚才那句是悦来集团的口号?      晕晕乎乎的晨晨就这样跟着兰心去了那个传说中的贵族学校——悦来书院。 2、悦来书院你个吸血鬼 ...   晨晨跟着兰心再一次走出陈府大门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简称豪车。      豪车真的很豪华,楠木制成的车厢两壁雕镂着金花,一只刻得入木三分的仙鹤娴静地立在一旁。车厢四角上分挂着一只红色的小灯笼,车门上莹白的珠帘如山涧瀑布般倾泻而下。微风过处,珠串相撞,奏响一首清脆的旋律。      “嘶——”的一声马鸣,车前那匹黑色的骏马突地高高扬起前蹄,乌黑柔亮的马鬃在晨光下迎风招展。      晨晨的眼睛蓦地一亮,噢,法拉利!      车夫谄媚地走到晨晨跟前,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小姐,请上车吧。”      兰心动作轻柔地为她掀开珠帘,晨晨暗自提了一口气,端起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子,优雅地爬上了马车。      可是一爬上马车,晨晨立刻又怂了。      红黄相间的百花地毯踩上去轻飘飘的,晨晨像走在云间一般飘荡到了披秀着牡丹花的座椅前。      身前的小案几上放着一个三足香炉,渺渺的青烟从里面袅袅升起,晨晨深深地嗅了一口,似是百合花香。      车身轻微地动了一下,便徐徐前行,晨晨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仿佛她此时不是去书院,而是去嫁人一般。      书院离陈府的距离并不远,晨晨估摸着走路大概也就十来分钟,根本犯不着坐马车。      可是当她看见整整齐齐地停靠在书院门口,一字排开的豪华马车之后,顿觉十分犯得着。      晨晨以前住的小区附近,有一所学校。每到上下学的点,门前那条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马路更是被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      这个时候晨晨就会想,啊,学校又在办车展了。      晨晨数了数书院门口的豪华马车,加上自己的这辆法拉利,正好八辆。虽然规模远比不上她家小区门口的车展,不过看得出来,学校举办车展是从我国古代就沿袭下来的民族传统。      兰心领着晨晨往悦来书院里走去,临门口的时候,晨晨特意抬头看了看书院的匾额。紫檀木的牌匾上金漆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左下角有一个落款,写的是承亲王。      书院门口坐着一个青衫小厮,是负责记录花名册的。见晨晨和兰心过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陈晨晨:“……”      这果然还是悦来客栈吧。      记花名册的小厮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颇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锃亮的额头,“诶,两位小姐别见怪,之前那个负责记花名册的人请假了,我是隔壁街悦来客栈过来顶班的。”      陈晨晨:“……”      果然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      小厮翻了翻桌上的花名册,对晨晨问道:“您是陈府的陈小姐吧?”      晨晨点了点头,小厮便在晨晨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      因为书院有规定,学生不能佩戴丫鬟和书童,所以兰心只把晨晨送到大门口,就眼含热泪和她挥手告别。      晨晨吸了一口气,壮烈地走进了书院的大门。      悦来书院里面修建得十分雅致,小桥流水,亭台假山。回廊的两旁种了一些名贵的杉树,院落里还摆放着许多点着山石的盆景,里面栽种的皆是应季的新鲜花卉。      晨晨还在仔细研究着院落中的花花草草之时,一个脆生生的女音突兀地从对面传了过来。      “晨晨!”      晨晨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扭了扭头,便见一个杏眼圆脸的姑娘正站在一个拱门前,冲自己招手。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白净,穿戴考究,一看便知是个千金小姐。听她叫自己叫的亲昵,晨晨想这大概是陈小姐的朋友,便朝写着芙蓉院的庭院走了过去。      姑娘见着晨晨,眼神中闪烁着欣喜的小火花,“晨晨,你没事了吗?”      晨晨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大概是之前陈家小姐被花盆砸了一事,便点点头道:“好了,只不过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姑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晨晨,我是佟雪佳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晨晨眨着她那双不怎么闪亮的双眸,看着佟雪佳若有所悟,“你是同学甲,我们是悦来书院的同窗。”      见晨晨想起了自己,佟雪佳的眼神顿时又飞扬了起来,“是的啊,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晨晨看着佟雪佳欣喜的面庞,也跟着她一起傻呵呵地笑。也许以前的晨晨和这个同学甲的关系很好,但是现在的晨晨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便也没了话题。觉得有些尴尬的晨晨,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见到过佟雪佳这个名字。      哦,对了,是那个请柬上啊!那是一张喜帖,说是佟雪佳要和谁成亲了,邀请她去赴宴。      于是找到话题的晨晨立刻摆出一张恭喜的脸,“同学甲,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你啊。”      本以为这是一个很有扩展空间的话题,谁知佟雪佳一听到晨晨这话,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晨晨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擦眼泪。      “同学甲,你怎么了?”晨晨递完了手帕,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佟雪佳拿着晨晨粉红的小手绢,抹了抹自己眼角晶莹的泪花,“晨晨,我和傅公子的婚约取消了。”      晨晨囧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为什么?”      佟雪佳抽抽噎噎了两声,对晨晨道:“傅公子他喜欢上了别家的姑娘,昨天已经来我们家跟爹爹说要解除婚约了。”      人渣!      晨晨义愤填膺,“他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比你还有钱,不,比你还漂亮吗?”像同学甲这样白富美的姑娘都会被人甩,还要她怎么活啊嘤嘤嘤。      提起这个,佟雪佳更激动了,一张小脸全都皱在了一起,“他看上了萧家的三小姐,萧姗。”      ……      不知为何,晨晨的心中突然就浮现了一句歌词——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      看着面前哭得伤心的同学甲,晨晨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小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佟雪佳回望着晨晨,眼里虽然盈满了泪水,却仍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已经跟傅兴涵恩断义绝了,我也要去追赶自己的朝阳!”      陈晨晨:“……”      原来傅公子的全名是负心汉啊,难怪难怪。虽然不知道佟雪佳嘴里的朝阳具体是指什么,不过她这么积极向上,还是好的。      佟雪佳垂了垂眸,卷翘的睫毛上还粘着几颗泪珠,“晨晨,都怪我一开始不听你劝,你老早就告诉过我傅兴涵不是好人。”      陈晨晨:“……”      嗯,光听名字就知道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负心汉这种渣渣根本配不上你。”晨晨继续安慰道。      佟雪佳抹干净了眼泪,对着晨晨展颜一笑,“嗯!我今天跟夫子告了假,晨晨你快进去吧,早课已经开始了。”      早!课!      嗷,她怎么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晨晨泪奔,“那我先走了,同学甲再见!”      佟雪佳举着晨晨的小手绢挥挥,“手绢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晨晨小跑进芙蓉院,见一个正在为鲜花浇水的园丁阿姨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慢了下来,晨晨抬了抬头,“怎么了?”      园丁阿姨抹了把眼泪,哽咽道:“陈小姐,你和佟小姐的感情真好,她见到你都感动哭了!”      陈晨晨:“……”      她估摸了一下,园丁阿姨站的位置大概听不到她们刚才说的话,于是产生了这个美好的误会。      而园丁阿姨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原本以为来这里读书的富家子弟,都是一些没心没肺没感情的东西,没想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陈晨晨:“……”      对着园丁阿姨呵呵地笑了几声,晨晨便朝芙蓉斋里跑了进去。      早课果然开始了,夫子已经坐在了最上座。见晨晨过来,夫子的眼眸从手上的书卷中微抬,瞟了一眼晨晨,晨晨立刻觉得心脏被丘比特射了一箭!      嗷!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夫子长得这么帅呢!      夫子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往椅背上一靠,懒懒地开口道:“陈晨晨,迟到,交罚银一百两。”      陈晨晨:“……”      一百两这三个字立刻让晨晨的少女心变成了一团死灰。      果然,只有人民币是她的真爱。      可是、可是、哪有迟到交一百两罚银的?!他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呢?      见晨晨呆愣当场,立刻有护花使者出来为晨晨保驾护航,“贾夫子,晨晨的身体不适,来晚了些也是情有可原,这罚银就免了吧。”      贾夫子的眼中有光一闪而过,他从椅背上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规矩就是规矩,你要是不忍心,就替她交罚银好了。”      听了贾夫子这话,那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从袖口里抽了一张一百两的大钞出来,放到了贾夫子的桌案上,“一百两,夫子请收好。”      贾夫子瞥了一眼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却没有伸手去拿。      倒是晨晨已经目瞪口呆。她看着眼前人高大的背影,对他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天使!这绝壁是掉落在人间的天使啊!      天使回过头来,对着晨晨微微一笑,“晨晨,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      晨晨呆呆地摇了摇头。      天使温柔地捏了捏晨晨的侧脸,轻声说道:“我是钱楠攸啊。”      陈晨晨:“……”      天空一道惊雷,晨晨英勇阵亡。 3、这个世界简直太奇葩 ...   说起前男友这种东西,还真是一个相当微妙的存在。      晨晨虽然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不过她觉得吧,既然已经是前男友了,那还是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      于是她拨开了钱楠攸那只还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忍痛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这还是刚才进门的时候,兰心塞给她的。这还没有捂热呢,就要捐献给学校了。      “那什么,前男友啊,这银子还是我自己交好了。”晨晨说着就把银票递到钱楠攸的面前,钱楠攸却迟迟未接。      “晨晨,你我之间还需如此见外吗?”钱楠攸看着眼前的银票,眉头轻蹙。      “要的要的。”晨晨点着头,又把银票往前递了递。钱楠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晨晨,我们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你为何仍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陈晨晨:“……”      天空又落下一道惊雷,不过这次晨晨顽强地顶住了。      他、他不是叫前男友吗,怎么还要和我成亲呢?晨晨想了想,兴许这会儿他还不是前男友,但迟早会进化成前男友的,到时候分手,这钱还不是会找她要回来?      于是晨晨攥着银票,走到夫子的桌子前,将银票放了下来。贾夫子的眉梢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弯腰将晨晨的银票收入怀中,还不忘叮嘱晨晨一句下次别再来迟了。      晨晨在心里呸了一声,你巴不得我天天来迟才对吧。      而钱楠攸那张银票,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贾夫子看了钱楠攸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钱公子,这银票你要是再不拿回去,我可就收下了。”      晨晨不可置信地看了贾夫子一眼,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吗?太不要脸!      钱楠攸斜睨了一眼桌上的银票,二话不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贾夫子勾着嘴角笑了笑,毫不害臊地将钱楠攸的那张银票也收进了怀里。      晨晨无语,那是一百两银票啊,就这样白白送人了!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贾夫子把银票收好以后,看了一眼还傻站在原地的晨晨,口气慵懒地催促道:“陈晨晨,回你的位置坐好。”      晨晨闻言环顾了一下那八套分列两排的红木桌椅,左边坐的是男生,右边坐的是女生。且不说左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没人坐,就连右边的四张桌子,也还空着两个位置。      晨晨的脚尖动了动,却不知道哪张是她的桌子。      “晨晨,这里。”坐在第三排的姑娘冲晨晨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前面坐下。      晨晨顺势打量了那姑娘几眼,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就连衣服都穿得非常鲜艳,红红绿绿的一片,就像一朵招蜂引蝶的鲜花。      晨晨走过去坐好,才发现桌子的边缘上,竟然还镶嵌着几颗大小不一的玉石。      ……      在课桌上镶玉石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右肩被人拍了拍,晨晨收拾好心中的咆哮,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人。      “晨晨,你的脑袋怎么样了?”后排那个鲜花姑娘如是问道。      晨晨眨了眨眼,诚实道:“除了不记得你是谁以外,其余都还好。”      鲜花姑娘噎了噎,“我是桂宓。”      陈晨晨:“……”      知道了眼前的人是闺蜜以后,晨晨对她的态度也热情了起来,“闺蜜你好。”      桂宓抿了抿有些干涩的红唇,看着晨晨道:“晨晨,你是不是还没好?”总觉得今天的晨晨有些怪怪的。      晨晨眨巴眨巴眼睛,对桂宓道:“见到你以前,我挺好的。”      桂宓:“……”      果然还是有些怪怪的。      见桂宓不再说话,晨晨便回过头去,谁知一转身,就见前排的姑娘正捧着脸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的,“晨晨,你没事了?”      晨晨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被姑娘打断了,“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花慈。”      晨晨默了,这还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名字。      晨晨看了一眼花慈一直拖到地上的袖子,有些艰涩地道:“花慈同学,你的袖子拖地了。”      花慈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的袖子一眼,对晨晨道:“最近京城又开始流行宽袖了,我当然得走在流行的尖端。”      陈晨晨:“……”      可是你这袖子也太宽了吧,都拖地了啊喂!还特么的是白色的啊喂!      “咳。”贾夫子低声咳嗽了一下,对着底下的众人笑了笑,“好了,现在请大家开始早课吧。”      花慈在贾夫子咳嗽的那一瞬间,就迅猛地转过了头去,两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睁着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贾夫子。      陈晨晨:“……”      这表现真是对得起她的名字。      悦来书院的早课很简单,就是大家自由朗读。不过除了晨晨,也没有人在认真朗读,花慈一直捧着脸看着上方的贾夫子,整个早课连姿势都没换一下;左边的钱楠攸装作在看书,实则一直在偷瞄晨晨;后面的几人晨晨虽然看不到,不过听声音应该睡得挺香甜的。      贾夫子也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看着书。晨晨想,来这里读书的,果然都是玩票的。      晨晨读着读着,竟是找到了读剧本的感觉来,于是便代入各种角色,将一篇课文读出了不同感情,连贾夫子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直到铛铛的编钟声响起,贾夫子才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早课结束了,大家先休息一个时辰。”      陈晨晨:“……”      早课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休息一个时辰?!我们交了学费的好不好!晨晨现在特别想去消协投诉书院。      贾夫子说完就欲离开芙蓉斋,恰巧一个人迎面走了进来。贾夫子看见来人,像偷腥的猫一样笑了起来,“傅公子。”      虽然贾夫子只说了三个字,不过傅兴涵很懂潜规则的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知道了。”      贾夫子收下傅兴涵的罚银,心满意足地走了。      晨晨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怎么刚刚还是一百两,转眼就变成了两百两?难道说人渣要给双倍罚银?      这个规则倒是挺人性化的。      “兴涵,你怎么现在才来?”钱楠攸看着在最后一排坐下的傅兴涵,起身走了过去。      傅兴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姗姗一直缠着我,再早走一点就不用交双倍罚银了,真倒霉。”      陈晨晨:“……”      她真想送个大槽给负心汉卧!双倍罚银简直太便宜他了,就应该罚到他倾家荡产才对,看他还怎么去找小三!      钱楠攸听傅兴涵这么说,神色也是变了一变,“你和佟小姐真的就结束了吗?”      傅兴涵笑了笑,道:“婚约都取消了,还能怎么样?”      钱楠攸顿了顿,对傅兴涵道:“早上佟小姐来书院告假。”      傅兴涵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晨晨皱了皱鼻子,回过身去不再看傅兴涵,倒是傅兴涵看见了晨晨,主动打起了招呼,“陈晨晨,你的病好了?”      晨晨回头过来对傅兴涵翻了个白眼,“是啊,不过你的药还不能停。”      傅兴涵:“……”      他抬头看了钱楠攸一眼,钱楠攸苦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晨晨翻完了白眼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便趴在桌上补起觉来,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吃午饭。      悦来书院管饭,而且还是十分豪华的饭。      因为收了高昂的学费,夫子又消极怠工,所以书院在设施设备上是下足了本钱的,就连厨子,那也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晨晨早在闻到香味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跟着大家去了隔壁的杜鹃阁。      杜鹃阁里站了几个长相和身材都堪比模特的丫鬟,手里提着做工精致的四层食盒,正等着晨晨他们。      晨晨被一个丫鬟引到了一个位置上坐下,丫鬟便笑盈盈地将食盒打了开来。      最上面的那层是白乎乎软绵绵的大米饭,第二层是蟹黄豆腐和蜜汁糖藕,第三层是珍笋小椒兔和冬菇烧蹄筋,第四层……是一整只烤乳鸽。      晨晨看着眼前的菜色,嘴角抽了抽。      这特么的是在养猪么?      她好奇地往四周望了望,发现每个人的菜色都是一样的。      隆重地举起筷子,晨晨正准备开工,丫鬟又端着一个汤蛊走了上来。      “陈小姐,今日的汤品是宫廷养生汤。”丫鬟说着便训练有素地将汤蛊揭开,里面的浓汤还在冒着热气。      陈晨晨:“……”      这绝对是在养猪。      含糊地应了两声,晨晨低调地吃起饭来。突然旁边横插|进一个白玉勺子,载着一小勺蟹黄豆腐到了自己碗里。      晨晨微微抬起头,朝左边看了过去。钱楠攸的嘴角微扬,一双眸子柔软似水地注视着自己,“晨晨,你喜欢的蟹黄豆腐。”      晨晨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吐出两个字,“谢谢。”      钱楠攸脸上的笑容扩大,又勾了一勺蟹黄豆腐到晨晨碗里。晨晨埋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白饭。      其实她不喜欢蟹黄豆腐。也许以前的那个陈晨晨喜欢,可是,她不喜欢。      为了不浪费粮食,晨晨愣是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连那只烤乳鸽都啃得只剩骨头。从旁边路过的花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晨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怪物,“晨晨!你竟然吃这么多!那套广袖流仙裙你还怎么穿得下!”      晨晨打了一个小饱嗝,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广、嗝,广袖流仙裙?”她竟然还有这么高级的宝贝?”      花慈嫌弃地皱了皱眉,退后了一步,“去年我们去京城的时候买的,你忘了?”      晨晨认真地想了想,根据她现在掌握的情报,她去年应该只去过一次京城,还是去偷看皇上祭天的。      ……      原来这就是一起溜去京城的小伙伴啊!      晨晨突然对花慈产生了一股战友情谊。      犹豫实在吃得太饱,晨晨在午饭后进行了一场为时半个时辰的散步。花慈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暴饮暴食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晨晨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原来溜去京城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花慈逼的。      而花慈非去京城不可的理由,只是因为坊间传说,皇上是盛宁第一美男子。      晨晨觉得,这还真是一个人如其名的世界。      散完步后,贾夫子象征性地来芙蓉斋讲了一课,书院便早早地下了课。      晨晨和桂宓一起往芙蓉斋的外头走,钱楠攸几步追上她们,对晨晨道:“晨晨,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游湖吧。”      晨晨眨了眨眼睛,道:“我晕船。”      钱楠攸:“……”      桂宓看了一眼一脸失望的钱楠攸,对他笑笑道:“既然钱公子这么有兴致,不如我陪你去游湖吧。”      钱楠攸沉默地看了桂宓一眼,便抬脚走出了芙蓉斋。      晨晨不知道最后钱楠攸和桂宓去游湖了没有,因为她一出书院的门,就被兰心和车夫接走了。因着有些事情想跟兰心打听,晨晨特意让兰心跟她一起乘坐法拉利。起初兰心死活不肯答应,后来在晨晨以陪她走路回家的要挟下,终于屈服了。      兰心忐忑不安地坐在晨晨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有什么事想跟兰心说吗?”      不愧是蕙质兰心啊。晨晨点点头,道:“兰心,我跟钱公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见晨晨只是问这个,兰心松了一口气,“是老爷和钱老爷一起定下的啊。”      果然是包办婚姻!      晨晨皱着眉头不说话,许是看出了晨晨的情绪低落,兰心主动宽慰道:“小姐,钱家是江南首富,小姐嫁过去以后,钱家一定不会亏待小姐的。”      这话引起了晨晨的兴趣,“江南首富?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呀?”      兰心道:“卖茶叶蛋的啊。”      ……      卖茶叶蛋的啊……叶蛋的啊……的啊!      晨晨,卒。  4、突如一夜回到解放前 ...   茶叶蛋作为新一代炫富神器,其江湖地位是原子弹都不可比拟的。      正所谓——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一颗茶叶蛋。      茶蛋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公子,你的茶叶蛋!不,是你的茶叶蛋。      ……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其实还挺带感的。      晨晨猛地甩了甩头,将满脑子的茶叶蛋甩了出去。      她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那个贾夫子上课一直在摸鱼,我可以去找院长告状吗?”罚了她一百两银子,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兰心小声的啊了一声,对晨晨道:“贾夫子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夫子,很多人挤破头想进书院,都是为了看他呢。”      晨晨的眉毛抽了抽,眼里满是怀疑,“他有这么优秀吗?”      兰心理所当然地道:“他长得好看啊!”      陈晨晨:“……”      肤浅,真是太肤浅了!晨晨痛心疾首,“当夫子的首要条件,难道不该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吗?”      兰心道:“贾夫子也是中过状元的。”      陈晨晨:“……”      难道说这里的状元就像现在的大学生一样泛滥吗?      没有发现晨晨瞬息万变的脸色,兰心还在继续吹捧着贾夫子,“不仅花家的大小姐倾心于他,就连承亲王府的郡主也对贾夫子情有独钟,三番两次想进书院读书呢。”      陈晨晨:“……”      花慈就算了,这样才符合她的人物设定,可是承亲王府的郡主……这么眼瞎是为哪般?      “那郡主怎么不来呢?”堂堂的郡主想进悦来书院,应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吧?      兰心道:“一来是因为承亲王不同意,虽说能进悦来书院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但郡主堂而皇之的来书院读书,承亲王仍是觉得有失身份;二来,这悦来书院只招收八个学生,因为老板觉得这个数字吉利。”      陈晨晨:“……”      那他怎么不叫发发书院呢?广告词就叫,只要888,英俊夫子带回家。      ……      晨晨给自己的脑洞跪了。不过既然说起了悦来集团的老板,晨晨忍不住想再深入地扒一扒,“这悦来书院的老板是个什么人?”      兰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悦来书院的老板很神秘,见过他的人很少,大家都只知道他姓尹,称呼他为尹老板。哦对了,说起这个尹老板,还有一段风流韵事呢。”      晨晨顿时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早些年,在江南一带有一户姓金的大户人家,家底比如今的钱家还要殷实。金老板的妻子方氏,是江南有名的大美人,只可惜金老板命短,和方氏成亲没几年就过世了。方氏没有子女,金老板把全部家产都留给了她。”兰心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那方氏年轻漂亮,又继承了这么一大笔财产,很快便有她不守妇道的流言传出,而她的那个姘头,就是如今的尹老板。”      晨晨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么牛逼哄哄的悦来集团大老板,竟然是靠寡妇发家致富的。      “后来呢?”      “后来,尹老板开了第一家悦来客栈,接着便有了第二家、第三家,现在,是连书院都开起来了。”      “那……那个方氏怎么样了?”      兰心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金家原先的宅子早就荒废了。只是听说,尹老板并没有妻室。”      人渣啊!妥妥的人渣!骗财骗色完了以后,连个名分也不给别人!难怪会雇贾夫子这种人来教书!      晨晨还在心里数落着尹老板,马车已经在陈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被兰心搀扶着下了车,晨晨就直接回房休息了。期间陈夫人又来探望了她一次,见她没有大碍,才放心地离去。      中午的暴饮暴食导致晨晨现在还撑着,于是晚饭只草草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太阳下山以后,晨晨在蕙质兰心蕙心兰质的陪同下,遛了几圈院子,便早早地睡下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不知道明天醒来以后,自己是不是又回到片场了?      对了,她现在还不知道她们家是做什么的呢。      陈家是卖古字画的,当然,时下有名的画家和书法家的作品,他们也卖。陈老爷就好这一口,他每天晚上都会打开自己书房背后的那扇暗门,进到收藏字画的密室里。      从锦套里抽出卷好的字画,陈老爷今晚准备欣赏的三幅画皆是出自喵个咪之手。      靠在太师椅上,陈老爷喝了一口酒壶中的花雕,满足地眯了眯眼。      喵个咪是近年来盛宁出的最有名的一位画家,他的那副《月下美人》已经炒得比范大贤的一些真迹还贵了。      陈老爷看着画上那在月光下盛开的昙花,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喵个咪不愧是被誉为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望超越范大贤的人,画得确实不错。只可惜明天就要卖给涂老爷那个附庸风雅的人了,真是可惜了。      陈老爷看得入了迷,就连手边的烛台被自己不经意打翻了也没有察觉。烛台点燃了桌上的锦套,刺鼻的焦臭味终于让陈老爷不适地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陈老爷扭头,四处看了看。察觉到桌上的锦套燃烧起来以后,当下大惊,“水,水!”      陈老爷急得团团转,无奈密室的房门紧闭,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更……找不到密室的门在哪里。      急得满头大汗的陈老爷放下手里的那副《月下美人》,顺手将酒壶里的花雕朝燃着的锦套上浇了过去。“轰”的一声,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只顷刻之间,那副陈老爷刚刚放下的《月下美人》,已然有一大半变成了灰烬。      “啊——!我的《月下美人》!”陈老爷捧脸尖叫,这个、这个明天还要卖给涂老爷的啊!      陈老爷心痛不已,然而屋里尽是易燃的物品,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火舌很快便绕上了陈老爷放字画的柜子。陈老爷再顾不得其他,飞奔出密室叫来了下人灭火。      整个陈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晨晨的眼皮动了动,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兰心,怎么了?”      守夜的兰心立刻走到了晨晨床边,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小姐,听说是老爷的书房着火了。”      “什么?!”晨晨蹭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着火了?那我们快点去帮忙灭火啊!”      晨晨说着就胡乱地套上鞋子,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往外冲,兰心是拦都拦不住。      火急火燎地赶到书房,火势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陈老爷和陈夫人都在院子里。陈夫人捂着嘴站在一旁,陈老爷则是面如死灰地看着地上一堆焦黑的东西,那模样……比对着祖先的排位还沉重。      “爹,你没事吧?”晨晨走到陈老爷面前,担忧地问道。      陈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陈老爷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却是没有答话。      晨晨蹲下身,看着地上堆成小山似的灰,对陈老爷问道:“爹,这是什么啊?”      陈老爷缓缓回过头来,眼里还包着热泪,“这、这是我们的家产。”      陈晨晨:“……”      该不会是……银票全都烧了吧?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恐怖,晨晨赶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哒哒哒”的急促奔跑声,是有下人又从屋里抢救出了几幅字画,“老爷,就剩这几幅了。”      晨晨闻声回过头去,看着家丁手里抱着的几幅画,好像有些明白地上的灰烬是什么了。      原来是这些画的……骨灰。      “爹,画烧了就烧了吧,人没事就好。”晨晨的手搭在陈老爷的肩上,轻声安慰道。      不过陈老爷就没这么想得开了,“这是我们陈家的全部家当啊!我把所有的钱都砸在这些字画上了,如今、如今一把火就……”      陈老爷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晨晨这个时候也总算顿悟了,敢情这些画不是陈老爷的私人收藏,而是……他们的家当?!      欧——漏!!!!!      晨晨简直想捧着脸尖叫,她才穿来一天啊!一天啊!才当了一天的有钱人啊!一天啊!上天这么快,就要把她打回原形了吗!      不带这么逗人玩的啊!      陈老爷对着地上的一堆焦黑,哭得泣不成声,“我的《月下美人》啊,明天我拿什么卖给涂老爷哟……”      晨晨悲催地吸了吸鼻子,“只能不卖了。”      “可是、可是我连银子都收了啊!”      晨晨的嘴角抽了抽,“那、那我们把银子退给他。”      “银、银子我已经买了喵个咪的另一幅名画《晨光》了啊!”本来想把这幅《晨光》送给晨晨做生辰礼物的,可是现在……满眼泪。      晨晨噎了噎,“那、那副《晨光》呢?”      陈老爷指了指地上的另一堆灰。      ……      凄清的月光下,陈老爷和晨晨蹲在院子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5、让我们荡起破产双桨 ...   写写画画字画铺是一家百年老店了,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      和往常一样,在太阳只露了一个小脸的时候,刘妈就提着一个扫帚和簸箕,开始打扫店门口。      店门上那苍劲有力的“写写画画”四字,据说是刚开店的那会儿,由著名的书法家书墨老先生亲自提的。如今虽然百年已过,但字画铺的金字招牌依然保存得相当完好。      初升的日光柔和地打在写写画画字画铺的招牌上,暖暖的淡金色似乎让字里行间都流淌着一股暖意。      但是字画铺的老板却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陈老爷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月下美人》,心脏一抽一抽的痛。要是这幅是真迹……那该多好啊。      店面上陈列出来的字画都是赝品,只是为了展示,真迹都收藏在陈老爷那个连陈夫人都不让进的密室中。      然后那个密室,在昨天夜里一把火烧成了灰。      陈老爷的心脏又抽痛了一下,不忍继续呆在铺子里,匆匆地回了后院。      大厅里,晨晨和陈夫人都已坐好,只等着陈老爷一起来用早膳。      昨夜陈府突逢变故,如今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      见陈老爷过来,守在一旁的丫鬟便开始往屋里上菜。晨晨看着摆在桌上的三盘小葱拌豆腐,悲从中来。      昨天那血燕和胭脂米,她还没记住味道呢。      还在晨晨悲痛之际,又一个丫鬟两手端着一个大口的蓝边瓷碗,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子正中间。晨晨抬眸瞟了一眼,那是一大碗清汤寡水的菜汤,上面还零星地飘着几片白菜叶子。      陈晨晨:“……”      她的耳边蓦地回响起了一首悲凉的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书院马上又要交入学费了,我们还要维持陈府的正常开支,只能省吃俭用了。”陈老爷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晨晨看着白菜豆腐,哽咽道:“爹爹,女儿可以不去书院读书的。”她宁愿每顿吃好点。      可惜她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陈老爷的激烈反对,“这怎么行?!去悦来书院读书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你不去书院读书的话,别人一定会猜疑我们陈家出了事,到时候我们还怎么在江南富人圈里混!”      陈晨晨:“……”      可是昨晚那么大动静,别人早晚会知道的吧?      “爹爹,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我们的家事,别人迟早会知道。再者说,书院要是知道我们没钱了,也会把我赶出去的。”那个跌出富豪排行榜的沈家小姐,就是前车之鉴啊。      陈老爷下颌上稀稀疏疏的胡子抖了两下,咬咬牙道:“能瞒多久是多久,昨晚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让下人们半个字都不能透露。”      只要能顺利熬过三个月,等晨晨嫁进钱府,就一切好办了。      晨晨听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对陈老爷道:“对了爹爹,蕙质蕙心兰质她们三个去哪了?”今天早上起来就没见到了。      陈老爷一怕脑门,“哦,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她们三个连同其他的一些家丁,昨天晚上已经一起被遣散了。”      陈晨晨:“……”      开源节流。陈老爷果然很懂经商之道。      “那……今天要卖给涂老爷的画怎么办?”晨晨问道。      陈老爷痛苦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我自会想办法的,总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陈晨晨:“……”      所以您的办法就是拖字诀吗?但是,这始终不是长远之计啊,要是涂府找上门来要债,他们会不会从这里被赶出去?      晨晨突然觉得住得很不安心。      “小姐,书院的早课快要开始了。”兰心看了看天色,忍不住上来提醒道。      晨晨下意识地一惊,她现在可交不起一百两的罚银啊!早知道……她昨天就不逞英雄自己交罚银了。      晨晨现在心里那个痛啊。      顾不上还饥肠辘辘的肚子,晨晨胡乱地喝了两口汤,就急吼吼地跑出了院子。还好……悦来书院中午管饭。      一路狂奔出陈府,门口那个候着的谄媚车夫不见了,她的法拉利……也不见了。      晨晨心中呜咽两声,就跟着兰心一同朝书院走去。      悦来书院门口记花名册的依然是昨日那个小厮。见着晨晨,他颇为意外地站了起来,“陈小姐,今日怎的走路前来?”      晨晨心里梗了梗,对小厮笑着道:“我最近在减肥。”      “哦。”小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在晨晨的名字后打了个勾后,还添加了一句批注——减肥中,步行前来。      不能加收停车费了好忧伤。      晨晨赶到芙蓉斋里的时候,贾夫子还没有到。但是学生倒是来的挺整齐的,就连昨日请假的佟雪佳也已经到了。      “晨晨。”佟雪佳见到晨晨,开心地冲她挥了挥手。晨晨对佟雪佳笑了笑,便发现原本应该坐在佟雪佳旁边的傅兴涵,坐到了桂宓的旁边,而桂宓旁边的涂灏,则是坐在了佟雪佳的旁边。      晨晨眨了眨眼,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确实挺尴尬。      不过佟雪佳看上去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依然和晨晨谈笑风生,“晨晨,昨天我和西街的张大少去了天香楼吃饭哦!天香楼好像换厨子了,味道比以前还好了呢!”      坐在她斜前方的傅兴涵听了这话,“啪”的一声展开手里镶着金边的折扇,对跟前的钱楠攸道:“楠攸,昨晚我和姗姗……”后面的话他说得极小声,晨晨和佟雪佳并没有听见。不过从钱楠攸微红的面色,不难猜出傅兴涵说了什么掉节操的话。      佟雪佳的秀眉皱了皱,脸上还是挂着那抹灿烂的笑,“吃完饭后,我们还去游了湖,昨天天气真好,张公子他、他竟然还……”佟雪佳也学着傅兴涵的样子埋首在晨晨的耳边,低声将后面省略的话补完。      那边傅兴涵也变了变脸色,又“啪”的一声将扇子合拢起来,坏笑着靠近钱楠攸,“楠攸,什么时候我也带你去一品红玩玩。”      陈晨晨:“……”      这大概就是书里说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吧。      这两个人……真幼稚。      “铛铛”的编钟声响起以后,晨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钱楠攸在晨晨隔壁坐下以后,迟疑地看了晨晨几眼,然后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晨晨,我从来没有去过一品红那种地方。”      陈晨晨:“……”      她有些意外地打量了钱楠攸一眼,其实这个前男友,也不是那么糟嘛。只不过,当知道我们家破产了以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你还会……每天送我一颗茶叶蛋吗?      由于昨晚遭受的严重打击,晨晨今早也没有了晨读的动力,一整个上午都在浑浑噩噩中过去了,她甚至连贾夫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留意。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晨晨才终于有了些精神。      钱楠攸看着晨晨略显苍白的小脸,担忧道:“晨晨,你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      晨晨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钱楠攸将自己的汤蛊推到晨晨跟前,柔声道:“晨晨,鸡汤补身,你多喝点。”      晨晨看着钱楠攸的那份鸡汤,认真地思考着打包带回家的可行性。      旁边的桂宓看着钱楠攸的举动,笑了一声道:“没想到钱公子这般体贴啊,我们晨晨真是有福气,能嫁给钱公子这样的人。”      钱楠攸不动声色地看了桂宓一眼,便又埋下头吃饭了。      下午,和花慈聊了下最近京城流行什么眉,又流行什么发髻之后,书院一天的课又结束了。      从芙蓉斋里出来,晨晨看着走在自己身旁,喜笑颜开的佟雪佳,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又约了东街的张大少?”      佟雪佳嘿嘿地笑了两声,对晨晨道:“不是,是西街的李三少。”      陈晨晨:“……”      她好像有些明白昨日佟雪佳说的朝阳是什么意思了。      “不跟你说了,李公子应该已经在书院门口等着我了。”佟雪佳对晨晨挥了挥手,就如同一只欢快的羊驼一般飞奔而去。      晨晨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抽,古时候的姑娘都这么热情奔放吗?      出了书院的大门,早已不见了佟雪佳和李三少的身影,只有兰心在外面等着她。正准备跟兰心一起返回陈府的晨晨,突听身后一句轻问:“晨晨,你今天走路回去吗?”      晨晨回过身来,是钱楠攸。      晨晨正准备回答,旁边的小厮就自告奋勇地道:“钱公子有所不知,陈小姐在减肥呢。”      钱楠攸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竟有些微微发红,“晨晨,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好。”      陈晨晨:“……”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钱楠攸对晨晨笑了笑,提议道:“不如我送你回府吧。”      晨晨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减肥贵在坚持,半途而废不好。”      钱楠攸听晨晨这么说,也没再强求,很有风度地跟晨晨告了别,坐着自己的豪车走了。晨晨看了一阵马车渐渐远去的身影,才带着兰心一起往陈府走去。 6、这么酷炫一定是男主 ...   淮景帝虽出生在皇室,但从小就有父皇疼着,母后宠着,就连兄弟都特别贴心的废柴着,所以他并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皇位争夺战,轻而易举地就当上了皇帝。      但是在淮景帝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一直有一个小小的烦恼。      那就是他永远记不清别人叫什么名字。      其实这只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毕竟淮景帝也并不在意那些宫人们谁是谁,谁又叫谁,只是……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和后宫里的各色妃嫔,要让他一一叫上名字或是对应上称号……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不过淮景帝是一个机智的皇帝。      记不住名字?没关系,看见男人叫爱卿,看见女人叫爱妃就行了。      一个医学难题被淮景帝轻而易举地化解,淮景帝不愧是站在盛宁国制高点的男人。      李菊福看了看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又看了看桌案前埋首批阅奏折的淮景帝,紧了紧自己的翘臀,迈着小步子走了上来,“皇上,时辰不早了,今夜要宿在哪位娘娘宫中?”      听了这话的淮景帝不动如山,依旧凝神看着手中的奏章。      对于皇上如此冷淡的反应,李公公早就见怪不怪了。淮景帝是个极其挑剔的人,对待女人也一样。      虽然登基已近一年,可是迟迟未册立皇后,就连后宫里那为数不多的妃嫔,也都是太后娘娘为他挑选的。不知道是哪里令淮景帝不满意,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碰过那些女人。      为了此事,太后娘娘都急出了好几根白头发了。      为了督促皇上为皇室延续血脉,太后下了明文规定,皇上每月至少要去三个妃嫔的宫中过夜。      淮景帝虽然挑剔,但是对太后还是十分孝顺的。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去,只是每月要去哪三个妃嫔的宫里过夜……其实根本不重要。      因为皇上去了也是纯睡觉。      李公公想到这里,不觉夹紧了臀,皇上不好女色,该不会是好男色吧?      李公公砸了砸嘴,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盘子呈到了淮景帝的跟前,“皇上,请翻一个牌子吧。”      淮景帝终于抬了抬眸,瞥了一眼罗列整齐的木牌子。      淮景帝的翻牌子和其他皇帝的翻牌子有些不一样。大抵来说,翻牌子应是由太监呈上各妃嫔的画像给皇上,皇上看上了谁,就翻谁的牌子。      可是在淮景帝眼里,后宫的那些妃嫔长得都差不多一个样。其实不止后宫的妃嫔,就连宫里穿戴一致的太监宫女,淮景帝也觉得他们长着同一张脸。      所以淮景帝在翻牌子的时候从来不看画像,而是让人直接在木牌后面写上每位妃嫔的名号,翻到了谁便由谁侍寝。      缓缓地抬起右手,淮景帝纤长的手指在几个木牌上轻轻划过,最后在右下方的一个木牌上停了下来,“就这个吧。”      李公公翻开那张被淮景帝钦点的木牌,上面用朱墨赫然写着“薛贵妃”三字。      “回禀皇上,是薛贵妃。”李公公将木牌拾起,毕恭毕敬地呈到了淮景帝的面前。      淮景帝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李公公。淮景帝的目光称不上凌厉,但李公公就是觉得似是有一把尖刀在自己的身上划着一般。      李公公的额上开始渗出冷汗,他只能把头越埋越低,生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心底的恐惧。      淮景帝看了李公公一阵,便收回了目光,又抬起手来放在了盘里的木牌上。轻轻翻开空位旁边的一张木牌,上面依然写着薛贵妃三字。      再翻开第三张、第四张,也全是薛贵妃的名字。      李公公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吓得脸色煞白,“皇上,奴才知罪了,还请皇上责罚奴才!”      虽然皇上从来不睡后宫的妃嫔,但只要皇上去了,她们就总是有机会的。所以每月三次的翻牌,在后宫的女人们眼里也是一场重要的战斗。      薛贵妃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父亲还是骠骑大将军,自然是离皇后之位最近的人。所以就连淮景帝的贴身太监,李菊福李公公,都被薛贵妃收买了去。      淮景帝不紧不慢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李公公一眼,慢慢地收回了右手,“李菊花。”      李公公的菊花一紧。      “别的朕不想多说,你只要记住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就行了。”      李公公抿了抿干涩的唇,强自稳住有些颤抖的声线,“回禀皇上,奴才的主子永远只有皇上一个。”      淮景帝没有说话,只是随手甩了一个写着薛贵妃的木牌到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了几分,就连手心也开始冒汗了,“皇上,奴才保证再不会有第二次。”      淮景帝往后仰了仰身,轻轻靠在椅背上,“罚俸一月,若有再犯,直接拖出去砍了。”      李公公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随着“砍了”二字烟消云散,“谢、谢皇上。”      淮景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龙袍,“摆架承乾宫。”      “喳。”李公公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皇上身后走了两步,终于不甘寂寞地道,“皇上,奴才叫李菊福。”      就算是死,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墓碑上刻着李菊花三字。      这个名字实在太蠢,就算这是皇上钦赐的名字,他也不要。      淮景帝无甚反应,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叫错李公公的名字了。      回到承乾宫,淮景帝刚沐浴完准备睡觉,就听李公公在门口轻声道:“皇上,承亲王派人送的信到了,您要现在过目吗?”      本来已经掀开被子的手停了下来,淮景帝接过身边宫女递来的一件外衣,顺手披在了身上,“呈上来吧。”      “喳。”李公公将信封拆开,取出信件递到了淮景帝面前。      看完了承亲王的信,淮景帝半晌无话。      承亲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在先皇过世后,曾有不少人怀疑他会跳出来和淮景帝抢皇位。但事实上,承亲王十分疼爱他这名侄儿,不仅没有和他抢皇位,还处处帮衬着他。      因着承亲王远在苏州,两人时有书信往来,偶尔谈论谈论时事,大多时间都是在闲话家常。      承亲王有个女儿,一直视若珍宝,可是女儿大了就想嫁人了。作为承亲王府的郡主,自己的堂妹,淮景帝随便可以给她指一门好的婚事。可是这个堂妹,偏偏看上了一个教书先生,天天吵着要去书院读书,这让承亲王头痛不已。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见淮景帝看完了信就一直沉默不语,本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精神,李公公开口询问道。      淮景帝将手中的信按照原来的纹路叠好,重新放回信封中,才道:“李福菊,你对悦来书院可有耳闻?”      李菊福梗了梗,讪讪地道:“略有耳闻。”作为苏州乃至整个盛宁的纳税大户,悦来的大名李公公还是听过的,“奴才听闻这悦来书院每年只招收八个学生,而且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淮景帝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朕还听闻,这悦来书院的老板,富可敌国。”      李公公默了,伺候皇上这么久的经验告诉他,这个老板怕是要倒霉了。      淮景帝说完又沉默了阵,才对李公公道:“准备一下,朕要微服私访。”      李公公“唰”的睁大了眼睛,“访哪儿?”      淮景帝道:“悦来书院。”      “……”李公公噎了噎,提醒道,“皇上,这悦来书院可是在苏州啊。”      淮景帝点了点头,“风景确实不错。”      李公公:“……”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李公公吸了口气,再接再厉道:“皇上,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可是难保遇见几个不长眼的,若是冲撞了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淮景帝听完李公公的担忧,再次点了点头,“李公公所虑也不无道理,既然这样,就让陈将军随侍在侧吧,一来可以保护朕,二来陈将军祖籍苏州,正好可以回家探探亲。”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这一走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朝中的事该怎么办?”李公公垂死挣扎,企图让准备离家出走的皇上回心转意。      淮景帝却是铁了心地离家出走,“朝中的事丞相自会替朕打理,李公公不必忧心。”说完淮景帝就朝龙床走去,只是走到床边的时候,却蓦地停下了步子。      以为事有转机的李公公喜出望外地看着淮景帝,就听淮景帝道:“对了,把王御厨和孙御厨也带上。”      李公公:“……”      李公公沉默了半晌,才嗫嗫地道:“皇上,宫里只有王太医和孙太医。”      回答他的,是满室的沉静。      一旁的司寝宫女将烛台上的红烛掐灭,李公公的声音从殿外幽幽地飘来,“皇上,奴才叫李菊福。”      声调寂寞如白雪。      太史局里,正在夜观星象的余大人慢悠悠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嘴角微微翘起。      一旁的小弟子见状,好奇地询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好事?”      余大人浑厚的笑声从喉头溢出,末了,只淡笑着道:“皇上要离宫了。”      小弟子疑惑,这皇上要离宫了,算什么好事?      “红鸾星入命宫,皇上此番外出,必会结下一段良缘。” 7、黄黄黄黄黄黄桑吉祥 ...   盛宁一年六月初六,天气晴,宜喝豆腐蛋花汤,宜步行。      晨晨在喝完一碗加了两个蛋的豆腐蛋花汤后,步行去了悦来书院。      因为害怕迟到,晨晨现在总是会提前半个时辰就出门。所以当她慢悠悠地走到书院时,门外才稀稀疏疏地停了三辆马车。      晨晨羡慕地打量了马车几眼,便娴熟地跨进了悦来书院的大门。      书院的园丁阿姨总是一大早便开始为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就像一只穿梭在花丛中的勤劳的小蜜蜂。晨晨一边走上回廊,一边跟园丁阿姨问了声好。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从空中打了下来,穿过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圆斑。偶尔一两声鸟叫从隐没的树枝上传来,叽叽喳喳的虽不成调,却也清脆动人。      晨晨抬头看了看微白的晨光,脚下的步子绕着回廊拐了个弯,然后蓦地顿住。      一个长发及腰的男子正站在一颗杉树下,仰头看着树梢出神。暖色的晨光投射在他蓝灰色的锦袍上,似是晕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偶然风过,男子的墨发随风微扬,腰间的佩环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晨晨呆呆地看着他,作为一个专业的龙套,她曾有幸目睹过不少天王巨星,可是她从未见过像眼前人这般炫目的男子。      如同乾坤朗日,长空皓月。      似是察觉到了晨晨的目光,男子侧了侧头,朝晨晨的方向看了过来。晨晨的心没来由地噗噗作响,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她发誓,她第一次试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男人的眸光清明,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也是让晨晨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洗涤了!      直到又一阵风过,晨晨才些微回了回神,只是树下哪还有男人的身影,只余几缕阳光空空荡荡地投射在树下。      晨晨心里莫名有些失落,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白日做梦?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难道是春天又要到了?      晨晨抿了抿嘴角,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继续朝芙蓉斋走去。      佟雪佳左手托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第十三次叹了口气。      “怎么了?”晨晨刚踏进芙蓉斋,就听到了佟雪佳长吁短叹的声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佟雪佳抬头看了晨晨一眼,神情苦恼,“晨晨,你说究竟是选张大少好还是李三少好?”      晨晨的眼角抽了抽,对着佟雪佳扯出一抹浅笑,便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你说,是选香酥鸡好还是酱香鸭好?      这真是一个奢侈的烦恼。      晨晨抿了抿唇,嘴里依旧是早上那豆腐蛋花汤清淡的味道。      佟雪佳走到晨晨的座位旁,自顾自地继续念叨着,“张大少虽然人比较温柔,可是我更喜欢李三少的长相。晨晨,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香酥鸡^吧。”酱香鸭似乎口味重了点,最近天气炎热,还是吃得清淡点好。      佟雪佳将晨晨的话揣摩了半天,终于有了醍醐灌顶之感,“没错,确实是李三少比较好。”      坐在前排的花慈:“……”      她是不是老了?为什么她听不懂?      佟雪佳欣喜的拍了拍晨晨的肩,“晨晨,谢谢你,我今天就去找张大少说清楚!”      “啊?”晨晨茫然地看着她。      佟雪佳揉了揉自己有些红润的面颊,喃喃道:“在哪里说比较好呢?不如还是去游湖吧。”      晨晨的眉毛动了动,给出良心建议,“我觉得还是不要游湖了吧,跳湖太方便了。”      佟雪佳:“……”      陆陆续续地有学生到来,直到编钟声已敲响了三下,贾夫子却还没到。      晨晨扁了扁嘴,嘀咕道:“贾夫子迟到了,是不是也要给我们每人交一百两罚银?”要是能把上次那一百两赚回来,对现在的晨晨来说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旁边的钱楠攸听到晨晨这话,浅笑着点了点头,“晨晨的这个主意不错。”      芙蓉斋里静默了片刻,花慈的声音幽幽地从前排传来,“我情愿不要那一百两,只要贾夫子让我亲一口就好。”      陈晨晨:“……”      贾夫子一个吻值一百两?!这简直就是在破坏市场规则!      晨晨刚愤愤不平了两秒,贾夫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却是从芙蓉斋里面传来的。      “恐怕要让花小姐失望了,我早就到了。”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贾夫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下面的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出来得晚了些。”      在座的各位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神情里都透露出了同一个讯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贾夫子上心?      贾夫子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声音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今天悦来书院招收了一个新的学生。”      悦来书院只招收八个学生,这个规矩从书院开张到现在,从来没有打破过。      贾夫子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小石子,顿时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花慈第一个坐不住了,她看着贾夫子,面上绷得紧紧的,“该不会是郡主吧?”承亲王府的郡主想来悦来书院这事,在苏州算不上什么秘密,而郡主本人,更是被花慈列入了头号情敌的名单。      现在该不会是,郡主终于亲自杀过来了吧?      贾夫子看着花慈紧张的神色,有些好笑,“不是。”      花慈顿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此人是谁?”钱楠攸眸光微动,能让尹老板打破只招收八个学生这规矩的,一定来头不小。在这苏州,几时来了这么一个人物,他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随着钱楠攸落下的话音,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屏风后款款而来。玄色的长靴,蓝灰色锦袍,腰间翠绿的佩环,晨晨唰的睁大了眼睛。这、这……这不是刚才的那个白日梦吗?!      晨晨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未回过神之际,就听前排咚的一声巨响,是花慈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在了地上。      晨晨眉毛下意识地跳了跳,手忙脚乱地将花慈扶了起来。      “你们悦来书院的学生真是热情,何必行此大礼。”      晨晨搀在花慈腰间的手蓦地顿住,这声音有如高山流水,又似山涧清泉,既不失威严,却又带着一丝灵动。      总结为两个字,就是悦耳。      在那人说过话后,整个芙蓉斋都陷入了沉静。仿佛那人天生就有一种魔力似的,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吸引过去。      贾夫子干咳了一声,对那人笑着道:“不如我先为你介绍一下。”      “不用。”反正介绍了他也记不住。      贾夫子讪讪地收声,那人看了底下的几人一眼,无甚表情地道:“鄙姓黄,单名桑。”      陈晨晨:“……”      这本是一个极其富有喜剧色彩的名字,可晨晨此时却完全笑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一波又一波的骇浪,正在拍打着自己的心湖。      黄……桑?      按照这个世界奇葩的命名方式,黄桑的意思岂不就是……(⊙0⊙)!      晨晨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花慈拉了拉晨晨的袖子,目光仍是黏在黄桑身上,“晨晨,你觉不觉的这个人有些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晨晨扯了扯嘴角,当然眼熟,早上她才在花园里见过。      晨晨抬了抬眸,不经意地就撞进了一双澄澈的黑瞳中。晨晨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张了张嘴,“黄黄黄黄黄黄黄桑!”      ……      芙蓉斋里诡异地安静了三秒,才响起黄桑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何事?”      “没没没没没事!就是跟您问个好!”      芙蓉斋里又安静了一会儿,黄桑继续波澜不惊地道:“免礼。”      果然很有领导风范。      晨晨呵呵笑了两声,自觉地开始自我介绍,“黄桑,我叫陈晨晨,晨是晨光的晨。”      黄桑的眸光微动,晨晨晨?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么清爽的名字了?      黄桑的心里颇为触动。      贾夫子再次干咳一声,准备为黄桑安排座位。      黄桑的目光在芙蓉斋里逡巡了一圈,最后指了指钱楠攸的位置,“我坐那里好了。”      钱楠攸和晨晨同时愣住。      黄黄黄黄黄桑不仅是自己的同窗,还即将变成自己的同桌?!晨晨的小心脏有些负荷不住。      钱楠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黄桑几眼,虽然黄桑此举让他颇为不满,但是钱家能在江南一带将生意做得这么大,自然是深谙做人之道。不愿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一个尚不知来历的人,钱楠攸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黄桑微微一笑,“请。” 8、黄桑他是不是有病啊 ...   黄桑的目光在钱楠攸那套桌椅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淡淡地唤了声,“李秋菊。”      “李秋菊”这三个字就像一个咒语,晨晨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屏风后迅猛涌出的几个彪形大汉……以及他们抗在肩上的桌椅。      书院原本的那套红木桌椅很快被移开,在原位重新安放了一套梅花样式的雕漆几。      彪形大汉安放好桌椅后又如同来时般迅猛地退了下去,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黄桑,这套桌椅您可还满意?”彪形大汉退下后,从屏风后又走出来一个……半个男人,稍嫌尖细的嗓音里满满的都是谄媚。      晨晨看着来人抿了抿唇,刚才听黄桑叫李秋菊,想必这就是黄桑的标配——李公公。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黄桑十分坦荡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打量了桌椅几眼,尔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      李公公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已经是呈给黄桑看的第八套桌椅了,若是黄桑再不满意,他只能自己趴地上给黄桑当桌椅用了。      钱楠攸也打量了那套桌椅几眼,没有作声。      悦来书院原本的桌椅,无论做工还是材料,皆已是上乘,甚至为了装饰,连玉石都镶上了。而黄桑新换的这套桌椅,工艺更是精湛,不止雕镂着梅花,上面还有洋漆描金,怕是整个盛宁也找不出几个工匠能有此等手艺。      看来这个黄桑,来头果然不小。他现在十分庆幸,刚才没有为了座位一事跟黄桑起什么争执。      贾夫子教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有学生自带桌椅来上课的。他看了那套雕漆桌椅几眼,悠悠然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确实不错,这工艺定是出自当世巧匠之手。”      黄桑抬眸看了贾夫子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止是工艺,就连这桌上的纹路,每条都是等距的。”      陈晨晨:“……”      这是何等的强迫症啊。      黄桑在椅子上坐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便道:“李秋菊,奉茶。”      芙蓉斋里的众人又是一愣。书院明文规定,所有人都不能佩戴下人。本以为这个李秋菊安置好桌椅就会离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书院的规矩一下子为黄桑打破了两条,钱楠攸轻抿嘴角浅笑,很好。      李公公倒是很娴熟地转身去奉茶,只是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神色莫名有些凄楚,“黄桑,奴才叫李菊福。”      陈晨晨:“……”      李秋菊和李菊福……嗯,黄桑至少对了三分之二。      李公公这茶奉得很快,晨晨的鼻尖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一股清香。将茶毕恭毕敬地呈给黄桑,李公公便退到了一旁。黄桑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一旁。      坐在最后一排的傅兴涵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位黄公子可真是精贵得很啊,悦来书院的桌椅您看不上眼就算了,可一个泡茶的人,这悦来书院还是找得出来的。”      来这悦来书院读书的,哪个不是富家子弟?可偏就这个黄桑处处搞特殊,好像他高人一等似的。      坐在前排的钱楠攸不动声色,他心里对这位新来的黄桑也是多有不满,此时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探对方的底细。      不过没待黄桑答话,一旁的李公公就抢先道:“那可不一样,我们黄桑可不是谁泡的茶都喝的。这茶叶须是每年的第一批新茶自不必说,这外面的叶子还得都摘掉,只留叶心的一片。另外这煮茶的水,夏天得用荷花露水,冬天得用梅花雪水。”      陈晨晨:“……”      这让她这种喝凉白开的人情何以堪。哦,不,她以前也是喝过用露水煮的红米粥的。      傅兴涵本想再说什么,不过被钱楠攸一个眼神阻止了。这个黄桑恐怕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看他身上贵气逼人,怕是和朝廷脱不了关系。      贾夫子适时地让大家开始早课,黄桑顺手拿过一本摆在桌上的书,随意地翻阅起来。      晨晨两手捧着书,眼神却是忍不住地往黄桑身上瞟。瞟了几次后,晨晨便瞥见黄桑的左手腕上,带着一根由青金石打造的珠串。那珠串很长,一直在手腕上绕了五六圈。      珠串上的珠子虽不及现在的珠子那般圆润光滑,但以古代的工艺,能将青金石打磨成这样,已属十分罕见。      晨晨还在心里感叹着,突地却听黄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怎么了?”      偷窥被当场抓包,晨晨的一颗心跳得飞快。不过身为演员的良好修养,让她极其自然地用笑容掩饰了内心的慌乱,“你的珠子真好看。”      黄桑愣了愣,顺着晨晨的目光看向自己左手腕上的珠串,然后淡淡地应了声嗯。      这串珠子是他母后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一共有一百零八颗,由寺庙里的高僧开过光后,便一直贴身佩戴着。      黄桑一声冷淡的嗯宣告了对话的结束,晨晨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入到书卷的怀抱。      许是因为今天有黄桑在场,贾夫子上课竟也不摸鱼了,像模像样的为大家讲解了几篇古诗词,甚至还留了作业。      编钟敲完后,黄桑第一个走出了芙蓉斋,其余的学生待他走后,才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走。      只有佟雪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晨晨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佟雪佳,轻轻晃了晃她的肩,“同学甲,你怎么了?”      佟雪佳闻言,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跟着一把拽住了晨晨的胳膊,“晨晨,我觉得我坠入爱河了!”      陈晨晨:“……”      从佟雪佳有力的双手下抽出自己的胳膊,晨晨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一个人坠入爱河的话,那不叫坠入爱河,那叫溺水。”      佟雪佳:“……”      花慈朝黄桑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声音透着无限感慨,“也不能怪佟雪佳,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像黄桑这般俊逸的男子。”      花慈的这句话让佟雪佳立刻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花慈,你已经有贾夫子了,就别再染指黄桑了!”      晨晨看了佟雪佳一眼,缓缓地道:“可是,你也有张大少和李三少了啊。”      佟雪佳:“……”      她马上就去和他们分道扬镳!      一直在旁边仔细偷听她们聊天的钱楠攸,终于忍不住问道:“晨晨,你也觉得黄桑很好?”      晨晨点了点头,“当然。”那可是金闪闪的黄桑呀!      晨晨理所当然的语气刺激得钱楠攸眉头一皱,花慈噗呲笑了一声,用胳膊肘撞了撞晨晨,“晨晨,当着自己未来相公的面夸奖别的男人,恐怕不太好哦。”      未来相公四字让钱楠攸的面上一红,有些尴尬地别过头朝外走去。晨晨微微抿了抿嘴角,也抬脚垮出了芙蓉斋。      最近涂老爷已经来陈府要过好几次画了,虽然都被陈老爷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可是这样下去早晚会露陷的。等陈府破产的消息传到钱府耳中……说起来钱府在哪儿?      钱府位于苏州城的东面,坐山环水,交通便利。      最近钱老爷又看上了南面的碧水云居,想把那一片的宅子也买下来,却是被人抢了先。      钱楠攸在经过偏厅的时候,听钱老爷正在气呼呼地念叨着什么,便抬脚走了进去,“爹,什么事这么生气?”      钱老爷将茶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却还是浇不息心头的怒火,“碧水云居那边的宅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买下来了。”      钱楠攸的眉头微动,碧水云居那片的宅子价格不菲,能买得起的人,在整个江南一带也不出十个。而且钱家想买下那片宅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应该不会有人明知钱家想买,还故意跑过来抢的。      钱楠攸看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钱老爷,问道:“来路不明是什么意思?”      钱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买主一直没有露过面,碧水云居的张老板也只知道买主是一个姓黄的人。”      这话让钱楠攸的眸光一凝,“爹,今天悦来书院来了一个新学生,也姓黄。”      钱老爷眯了眯眼,“咦”了一声,“这尹老板竟是肯打破他为书院定下的死规矩?呵,有点意思。”钱老爷沉吟了半晌,才对钱楠攸问道,“那个新来的学生,全名叫什么?”      钱楠攸道:“黄桑。”      “黄桑?”钱老爷细细想了良久,也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桑是谁,只好叮嘱道,“你多留意着他一点。”      “孩儿知道。”钱楠攸说完,正欲转身离开,却又被身后的钱老爷叫住了,“对了,楠攸啊,前几日涂老板跟我抱怨说,陈老板有一副画一直拖着没给他,我好奇之下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陈府出了大事。”      钱楠攸脚下的步子一滞,眉头微微皱起,“陈府出了什么事?”为何晨晨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      钱老爷提起桌上的茶壶,慢悠悠地往自己空了的茶碗里倒水,“简单来说就是,陈府没钱了。”      钱老爷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似一记重拳打在了钱楠攸的心尖上。他的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艰涩,“爹是什么意思?”      钱老爷放下手中的茶壶,回过身来看着钱楠攸,“你和陈小姐的婚事,恐怕要取消了。” 9、来自江南的欧巴神兽 ...   晨晨回到陈府的时候,门外站着两个挺拔如白杨的兵哥哥。      晨晨抬起的右脚犹豫了片刻,难道是陈家破产的事情败露了?可是破产不犯法吧,还需要出动官府的人吗?      一旁的兰心也面露疑色,两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门口的两个士兵,一边缓慢地往门口挪动。      守卫在门口的两位兵哥哥目不斜视,晨晨见他们没有要拦下自己的意思,才稍稍松了口气,抓起兰心的手一溜烟地跑进了陈府里。      一路奔到了花园,晨晨才松开了兰心的手。陈府里并未见着士兵,难道说门口的两个守卫是义务来陈家站岗的?      晨晨揉了揉自己有些紧绷的脸,觉得还是去找陈老爷问问清楚比较好。      池塘的睡莲此时开得正好,晨晨沿着池塘边的小石子路慢慢走着,顺带欣赏欣赏五颜六色的睡莲。微风轻拂过池面,搅动了一汪春水,就连水中的倒影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晨晨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目光顺着水中的人影渐渐移向了池塘边上那抹修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俊朗的男子,此时正静静地立在池塘边。高束在脑后的黑发随风微动,别在左腰上的宝剑只露出了一小截,却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银光。      风停,男子翻飞的衣袖和黑发也渐渐静止不动。      晨晨看着他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和自己相撞时,紧抿的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晨晨。”      晨晨一生中听过很多人叫她的名字,可没有一个人叫得这般让她觉得温暖,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里多年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开出了一朵金灿灿的葵花。      晨晨竟是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男子的笑里染上了一丝无奈,抬脚朝晨晨的方向走了过来,“晨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晨晨愣了愣,原来这种感觉是想哭吗?可是……她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人哭?      男人终于走到了晨晨的面前,揉了揉晨晨白嫩嫩的小脸,“晨晨,不认识我了?”      晨晨呆呆地摇了摇头。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就连声音也愈发温柔了起来,“我是哥哥呀。”      晨晨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哥哥……哥哥……欧巴?!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欧巴江南style。      晨晨沐浴着春风凌乱了。      一直跟在晨晨身后的兰心“呀”的一声,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真的陈沐少爷!”      陈家虽然世代经商,可是陈家的大少爷陈沐从小便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早早地就上山拜了个师父勤学武艺,后来考上了武状元,进京当了将军,也算是为陈家光宗耀祖了。      陈沐鲜少呆在陈府,进京以后更是难得回来一次。兰心算了算,这上次回来,还是少爷刚当上将军那会,这一眨眼,已是过去了五六年,她都快要认不出少爷来了。      陈沐看着晨晨那副蠢样,不觉有些好笑,“晨晨,这么多年没见,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陈沐虽然不常呆在家里,但是却十分宠爱晨晨这个妹妹,晨晨更是特别喜欢粘着他,每次见到他必定是先大哭一场。      起初的震惊渐渐消退,晨晨看着眼前的哥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晨晨上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宠爱妹妹的哥哥,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她吸了吸鼻子,脚下一蹬,直直地扑到了陈沐的怀里,“哥哥哥哥哥哥。”我们家破产了你造吗QAQ?      晨晨的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她不知道究竟是她想哭,还是原来的那个晨晨想哭。      陈沐早先听闻晨晨被花盆砸了,伤得不轻。本来是十分担心,现在见她哭得这么生龙活虎,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安抚好晨晨的情绪,晨晨便抽抽噎噎地把陈家破产的事告诉了陈沐。      陈沐将晨晨眼角的泪花擦去,安慰道:“这件事我刚才已经听爹说了。”      晨晨又挤出几颗泪花,对陈沐道:“哥哥可有什么办法?我们平时省吃俭用到也没什么,只是涂老爷已经来家里要过好几次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直接上门来要债的。”      晨晨虽然不知道这个哥哥是做什么的,但是见他腰间佩剑,抱上去又十分有手感(?),想来是个习武之人。再联想一下门口的两个侍卫,晨晨猜测陈沐应当是朝中的一个武官,多半是将军之类的。      将军这么拉风的职业,应该有不少钱吧?      可是陈沐闻言却是眉头轻蹙,“晨晨,爹的那些画,一副就得抵我好几年的俸禄了。”      陈晨晨:“……”      她忘了,官也要分清官和贪官的。      哥哥这么超尘脱俗的人,一看就是两袖清风。      虽然陈沐不能让陈家脱贫,但是改善一下陈家的伙食还是可以的。因着陈老爷和陈夫人有事在身,陈沐只带了晨晨出去觅食。刚跟着陈沐在天香楼胡吃海喝完的晨晨,回到陈府时远远地瞧见钱楠攸从陈府里走了出来。      陈沐看见钱楠攸时眸光也动了动,本来打算将晨晨送回府就离开的,现在却是改变了主意。      夏天里白日长,虽然已用过晚饭,但天色还是大亮的。晨晨和陈沐一起走到正厅,见陈老爷神色凝重地坐在里面。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过晨晨还是走到陈老爷身旁坐了下来,“爹,我刚才看见钱公子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陈老爷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道:“晨晨,你和钱家的婚事取消了。”      晨晨听陈老爷这么说,顿时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真是太好了,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吃茶叶蛋。”      陈老爷抬起头看着晨晨,目光有些错愕。      陈沐原本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走到晨晨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晨晨,看来是哥哥错怪你了,你比以前懂事多了。”      晨晨抬眸瞟着陈沐,咧着嘴笑了笑,“就连隔壁的阿花都会下蛋啦,我当然也会长大的!”      晨晨这个比喻让陈沐有些哭笑不得,他弯下腰,将晨晨脸颊上的一缕乱发拨到了耳后,“晨晨,你一定会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是钱家配不上他这个妹妹。      晨晨的心头微动,强压下涌上鼻尖的酸涩,对陈沐扁了扁嘴,“这可是哥哥说的,要是以后我嫁不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你可要养我一辈子。”      陈沐笑着直起了身,对晨晨点了点头,“自然。”      “哇”的一声,陈老爷突然就哭了起来,没有一点点防备,“晨晨,都是爹的错,是爹对不起你!”      陈老爷哭得惊天动地,陈家两兄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哄回了屋里。安顿好陈老爷后,陈沐看了看天色,也该回去了。      毕竟,那里还有一位爷在等着他伺候呢。      见陈沐要走,晨晨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你不住在家里吗?”      陈沐的动作停顿片刻,尔后对着晨晨一笑,“我暂时住在碧水云居。”      碧水云居的那片宅子,环境清幽,风水极佳,是出门旅行之必备良宅。      淮景帝吃了一颗乌黑的葡萄,慢悠悠地在椅子上晃荡了两下,就听李公公来报,“皇上,陈将军回来了。”      “嗯。”淮景帝微微颔了颔首,“叫他进来见朕。”      “喳。”      李公公刚走了两步,又被身后的皇上叫住了,“在外面不要朕皇上,要叫黄桑。”      李公公:“……”      那么黄桑,您能别自称朕吗。      陈将军进来的时候,淮景帝刚刚吞下去另一颗乌黑的葡萄。看了悠闲的淮景帝一眼,陈沐自动自发地在地上跪了下来,“末将参见皇上。”      淮景帝皱了皱眉,纠正道:“叫朕黄桑。”      “……黄桑。”      “嗯,平身吧。”淮景帝摆了摆手,又摘了一颗葡萄下来,“朕听说你家中出了点事,可有什么大碍?”      陈沐抿了抿唇,答道:“不过一些小事,有劳黄桑费心了。”      淮景帝看了陈沐一眼,将手中的葡萄放了下来,“没事就好。”屋内恢复宁静,淮景帝沉默了片刻,又道:“对了,晨晨晨可是你的妹妹?”      突然从皇上的口中听到晨晨的名字,陈沐微微一愣。他埋下头,掩去眼中变换的情绪,“晨晨确是家妹,不知黄桑为何有此一问?”      淮景帝不慌不忙地靠在椅背上,又将刚才放下的那颗葡萄拿了起来,“名字取得不错。”      陈沐:“……”      “若是没有其他事,陈将军就先下去休息吧。”还在陈沐出神的当口,淮景帝已经下了逐客令。      待陈沐退下以后,淮景帝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了自己左手腕上的珠串,轻轻地拨弄了两下。 10、我真的不是暗恋黄桑 ...   晨晨的每天早晨都是从一碗清汤寡水的菜汤开始的。      清晨的阳光安静地照耀在桃花巷口,晨晨将嘴里的最后一小口青菜汤吞了下去,抬脚跨出了陈府的大门。      两个嬉闹的小孩从门口飞快地跑过,带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晨晨拨开一绺脸侧的头发,抿了抿有些无味的嘴。      明天一定要去天香楼买虾仁蒸饺当早饭。      晨晨摸着怀里揣着的几颗碎银子,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这些碎银是昨日陈沐走的时候留下的,说是给晨晨的零花钱。和着碎银子还一并给了她一个小金锭,晨晨本是打算将这些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晨晨再次砸了砸索然无味的嘴,买一笼虾仁蒸饺,应该算不上铺张浪费吧?      嗯,绝对算不上。      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晨晨满心期待着明天能够早点到。      兰心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晨晨,心中颇有感触。以前小姐去书院时,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今天这样轻快的步伐,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定是因为少爷回来了小姐才这么高兴,真是兄妹情深啊!      两人各怀着心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院门口。      本来晨晨以为今天她是第一个到书院的,因为来时并未见门口停的有马车,可是站在芙蓉斋外时,她才发现黄桑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不不不,喝茶太俗气,黄桑这叫品茗。      黄桑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繁复且精致的缠枝莲。晨晨看着那抹优雅的背影,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进去?都走到门口了不进去好奇怪,可是进去了要跟黄桑说些什么呢?是讨论一下和邻国的外交关系,还是赞美一下人民生活很幸福?      晨晨突然觉得,活着好艰难……      在门口干站了小半分钟后,晨晨终于握了握拳,从丹田提起一口气,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晨晨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见领导,此时偌大的芙蓉斋里只有她和黄桑两个人,她只觉得鼻尖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黄桑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晨晨只好从嘴角扯出一抹还算自然的微笑,跟黄桑问了声好,“黄桑早。”      黄桑似是这才发现晨晨一般,缓缓地将右手从茶盏上收了回来,侧头看了晨晨一眼,“不早了。”以前这个时候,他都早朝完了。      晨晨讨了个没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便偏过头去不再作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卷,晨晨有些心不在焉。芙蓉斋里很静,只偶尔响起晨晨翻阅书卷的声音,以及茶盏和茶盖相碰时的清脆声响。      静谧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打在两人身上,红木桌上镶嵌的玉石闪烁的亮光竟是让晨晨觉得有些刺眼。      鬼使神差的,她又偷偷地打量起黄桑来。线条精致的轮廓上镀着一层暖光,就连睫毛也染上了一层淡金色,像一把蒲扇般一扇一扇的,看得晨晨心猿意马。      “黄桑,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在寂静的芙蓉斋里显得格外嘹亮,黄桑微抿着嘴角回头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晨晨笑着对自己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哦。”黄桑拿起桌上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幽的茶香从隔壁飘了过来,晨晨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      陈晨晨,苏州陈家次女,盛宁一年六月初七死于调戏黄桑,享年十七。      多么流弊的死因啊。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晨晨从自己的妄想回过神来,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扭过头去看着门口。      佟雪佳和花慈结伴而来,看得出来佟雪佳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那件桃粉色的宽袖长裙,晨晨估摸着袖子比花慈之前的那件还长。而她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的别致,那两根像小山一样耸起的眉毛霸道地吸引了晨晨全部的目光。      “晨晨你看!”佟雪佳献宝似的跑到晨晨面前,扬了扬头,“我这眉毛画得怎么样?”      晨晨沉默了片刻,诚实道:“实在不怎么样。”      佟雪佳扁了扁嘴,不满地看着晨晨,“这可是京城现在最流行的愁眉。”黄桑听口音就是京城人士,所以佟雪佳今日才特地如此打扮。      晨晨复杂地打量了那两根眉毛好几眼,抿了抿唇道:“我欣赏不来。”京城流行的东西真是好生奇怪啊。      佟雪佳冲晨晨做了个鬼脸,又去骚扰黄桑,“黄桑,你觉得呢?”黄桑这么有品位的人,一定比晨晨那个土货有见地许多。      黄桑抬起头来看了佟雪佳一眼,沉吟了片刻道:“我也欣赏不来。”      佟雪佳:“……”      一定是因为花慈画得太差!佟雪佳愤怒地看向花慈。花慈被瞪得一愣,然后平静道:“我也欣赏不来。”      佟雪佳:“……”      佟雪佳忿忿地回到座位上之时,钱楠攸刚好走进了芙蓉斋。看见晨晨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晨晨见钱楠攸进来,便回过头去盯着桌上摊开的书卷发呆。前排的花慈敏锐地察觉到了晨晨和钱楠攸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卷翘的睫毛飞快的眨了眨,凑到晨晨跟前道:“你和钱公子吵架了?”      晨晨卷了卷书角,对钱楠攸的恶劣行径直言不讳,“他昨天来我们家退婚了。”      “什么?!”花慈的声音陡然拔高,树上的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快地凌空而起。听到两人对话的佟雪佳眉头一竖,追问道:“他为什么要退婚?”      因为陈家破产了。      只是这句话晨晨却不能说出口。见晨晨只一味地低着头不说话,佟雪佳认定是晨晨受了委屈,嘲弄地看了钱楠攸一眼,“不愧是傅兴涵的好朋友,果然是一路货色。”      钱楠攸被说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嘴角绷得死紧。他虽然喜欢晨晨,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首先考虑钱家的利益。而且他从小性格就不够强硬,对他的爹话更是言听计从,钱老爷不让他娶晨晨,他是不可能娶晨晨的。      钱楠攸沉默了良久,才有些干涩地叫了声晨晨。      晨晨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钱楠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到黄桑的后排坐下,也盯着桌子沉默不语。      黄桑拨了拨手中的茶盖,状若无意地瞥了晨晨一眼。陈家的事他之前就知道了,钱家在这个时候跟陈家解除婚约,无非是因为陈家没钱了。      这样的亲事结了还不如不结,有必要这么失落吗?黄桑的余光扫过晨晨低垂的眼睑,嘴角微微抿起。      贾夫子到的时候,芙蓉斋里的学生已经来齐了。自从黄桑加入了悦来书院这个大家庭,院长再也不用担心贾夫子上课摸鱼了!      惯例的晨读被画画取代,晨晨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画些什么好呢?      脑中蓦地闪过初见黄桑时的情景,晨晨的目光动了动,终于在纸上落下了今早的第一笔。      晨晨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很多年前,孤儿院里来过一个美院的义工,见晨晨在画画上很有天赋,便教她画了几天画。后来这个义工再也没有来过,晨晨的绘画事业便也就此搁浅。      时隔这么多年,当晨晨再次提笔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感,仿佛她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哇,晨晨!你画的是黄桑吗?画得好像!”花慈右手握着毛笔,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闪闪发光,“晨晨,你也帮我画幅吧!”      花慈的话在芙蓉斋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晨晨有些窘迫地想挡住桌上的那幅画,无奈墨迹未干,晨晨怕弄花了它,也不敢真的去挡。      黄桑清澈的目光往晨晨桌上扫的时候,晨晨的耳朵尖都红。      天呐!为什么会这样!大家不会以为我暗恋黄桑吧!晨晨真想当场把这幅画吞下去。      “晨晨,你也帮我画幅吧!”佟雪佳看见晨晨桌上那副黄桑的水墨丹青后,也跟着点单,“画好看一点,像一点!”      晨晨耷拉着脑袋,有些绝望,“又要好看,又要像你,恐怕有点难。”      佟雪佳:“……”      花慈拉过晨晨,塞了一张白纸到她的怀里,“先帮我画!”      晨晨无奈地拿过纸和笔,瞅了一眼一脸严肃的花慈,“笑一个呗。”      花慈正色道:“我笑起来不好看。”      “……”晨晨默默地埋下头,“都差不多。”      花慈:“……”      等晨晨为花慈画完丹青后,黄桑的那副画墨迹已经干了。晨晨看了一眼在一旁专心作画的黄桑,偷偷瞟了一眼他面前的画纸,上面画的是一束红梅,旁边还题了一行咏梅的小诗。      黄桑的字写得很漂亮,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晨晨攥着丹青的一角,憋着一口气道:“黄桑,这幅画送给你吧。”      黄桑还在题字的手微顿,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晨晨。      晨晨小腹上的肉一紧,呵呵地笑了两声,“我开玩笑的。”      黄桑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晨晨的面前,低头打量了那副画几眼,那是自己站在一颗杉树下,仰头看着什么的场景。晨晨嗅着从黄桑身上传来清香,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吞唾沫。      “画得不错。”黄桑拿过晨晨的画,在空中展开,“再题个字吧。”      晨晨眨了眨眼,“题字?”虽然她会画画,但是写字……还是轻易别写字的好。      “我的字写得不好看。”晨晨的声音很小,黄桑看了一眼她那有些蔫蔫的模样,拿着画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晨晨好奇地凑过去,看着黄桑在画的左下角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行小字——      盛宁一年六月初七,于悦来书院。晨晨晨。      就算没有题字,也得有个落款。黄桑欣赏了几眼这幅这才算完工的画,满意地点了点头。      晨晨盯着那行落款看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里隐隐包着一泡眼泪,“黄桑,我叫陈晨晨,不叫晨晨晨。”      黄桑怔愣了片刻,才道:“有何区别?”      晨晨的嘴角动了动,然后扯出一抹微笑,“没有。”      中文,就是这么博大精深呢! 11、一方有难,八方点赞 ...   黄桑题完了字,待上面的墨迹晾干,便唤来了李公公。      晨晨这才发现,原来今天一直没看见李公公不是因为黄桑学会了低调,而是李公公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待命呢。只是……怎的昨天黄桑还唤他李秋菊,今天就变成李秋水了?      晨晨完全忘了,李公公其实是叫李菊福的。      黄桑把画交与李公公,嘱咐他收好之后,李公公就又退回了屏风后,只是在经过贾夫子的身边时,被他长臂一挥拦了下来。      贾夫子打量了李公公手里的画几眼,旋即走到了晨晨跟前,眼里隐隐含着一抹笑意,“在下以前怎么没有发觉,陈小姐还有此等天赋?”      晨晨撇了撇嘴角,道:“大概是你的反射弧太长了吧。”      贾夫子眉梢为挑,颇为疑惑道:“反射……狐?”他只听过白狐银狐九尾狐,这反射狐……还真是他孤陋寡闻了。      晨晨抖了抖眼角,没有为贾夫子科普反射弧的打算,“贾夫子,你就是专程过来感叹一下我的天赋的吗?”光感叹有什么用,至少要来点实际的吧。再不济……把没收的那一百两还给她也好啊。      贾夫子的眸子微微转动,天朗气清地笑了笑,“陈小姐可有想过学习画画?”虽然晨晨颇具天赋,但是画的还是太过随性,并没有过多技巧。倘使加以打磨,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大师。      贾夫子的问题让晨晨愣了愣,“学习……画画?”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前太穷学不起,现在……还是学不起QAQ。      尘世间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晨晨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哽咽道:“不用了。”      贾夫子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倒是前排的花慈热情地注视着贾夫子,表情虔诚,“贾夫子,我想学!我最喜欢画画了!”贾夫子闻言往花慈的桌上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她画的那副画,然后沉默了一秒,“花大小姐还是……换个爱好比较好。”      花慈:“……”      晨晨拍了拍花慈的肩,安慰道:“贾夫子只是问我想不想学画画,并没有说是他教啊。”      花慈暗淡的双目在晨晨的一句话间,重新焕发出了神彩,“对哦!”      晨晨对花慈笑了笑,也低头去看花慈画的那幅画,跟着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你画的那一坨……是什么?”      花慈道:“贾夫子啊!”见晨晨把黄桑画得那么好,花慈也一时兴起画起了贾夫子来。      刚走到桌案旁的贾夫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一跤摔了下去。晨晨同情地瞥了贾夫子一眼,语重心长地对花慈道:“虽然贾夫子这个人人品不怎样,但你也不应该这样侮辱他。”      花慈:“……”      她哪里侮辱他了?她分明是满腔的爱啊!      #晨晨你不懂爱#      不懂爱的晨晨收回搭在花慈肩上的手,有些如坐针毡。她真的很想假装没有察觉旁边的黄桑正在看着自己,只是黄桑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让她想忽略都难。      “黄桑,怎么了?”承受不了黄桑目光之重的晨晨终是扭过了脑袋,看着黄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黄桑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      陈晨晨:“……”      虽然黄桑说没什么,但晨晨总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钱楠攸的目光在黄桑和晨晨中间兜兜转转了两圈,还是落回到了晨晨身上。虽然是钱家提出解除婚约的,但是此时见晨晨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的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特别是晨晨还画了一副黄桑的肖像画给他,就跟定情信物一样。      钱楠攸的心里堵得慌,就连中午吃饭都少吃了两口。      下午书院的课结束后,晨晨看着和自己一起徒步回家的黄桑,有些意外。虽然早上来的时候就没看见黄桑的马车,但是下午居然也没有人来接他吗?      真是胆大包天!      李菊福亦步亦趋地跟在黄桑身后,兰心走在晨晨身旁,一直含羞带怯地偷偷打量黄桑。      晨晨觉得在这段也许不会长的同路途中,实在很有必要找点话题来聊。于是晨晨问,“黄桑,你也在减肥吗?”      黄桑的脸部肌肉明显僵了僵,“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苏州的风土人情。”      哦,体察民情啊。晨晨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黄桑就在下一个路口跟她分道扬镳了。      晨晨望了望黄桑离去的方向,那一片能配上黄桑的宅子怕是只有碧水云居了吧?      碧水云居?!      昨天陈沐跟她说什么来着?他暂时住在碧水云居?      ……      她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太过机智一直是晨晨人生中最大的烦恼。      晚上的时候陈沐没有过来改善陈府的伙食,晨晨有些悻悻地喝了两碗稀饭,就爬上床睡觉了。      早点睡觉今天就能早点过去,等明早醒来,就能吃虾仁蒸饺拉!      这天晚上,晨晨梦到一排粉红的虾子对着自己跳狂热的草裙舞。      院子里的芦花鸡打第一声鸣的时候,晨晨就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袖子里的几颗碎银子一路蹦蹦跳跳地到了天香楼,晨晨豪迈地点了一笼虾仁蒸饺。      由于吃得太过投入,晨晨差点就忘了还要去书院上课这事。等她想起来的时候,街对面李大伯摆的早餐铺都收摊了。      火急火燎地结了账,晨晨让小二将那笼来不及吃的灌汤包打包,急吼吼地赶往悦来书院。      晨晨奔进芙蓉院的时候,编钟还没有敲响,可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迟到是以踏进芙蓉斋的时间计算的。      黄桑和贾夫子站在芙蓉斋门口,正在说着什么。见晨晨过来,贾夫子像猫儿一样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陈晨晨,迟到,罚银一百两。”      陈晨晨:“……”      这似曾相识的台词差点让晨晨老泪纵横,“我没有迟到,编钟还没有响呢!”      铛——铛——铛——      陈晨晨:“……”      贾夫子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现在响了。”      #卧槽还能这样玩?!#      晨晨的脸气得通红,要不是贾夫子把她拦下来,她早就走进芙蓉斋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晨晨拒绝交罚款,走进芙蓉斋的时候还恶意撞了一下贾夫子。      谁知晨晨前脚刚踏进芙蓉斋,佟雪佳和花慈等人就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脸都笑出褶皱来了。      让自己交罚银的声音此起彼伏,晨晨第一次体会到了一方有难,八方点赞的感受。      只是……以前交罚银也没见他们这么起哄啊,今天是集体打了鸡血了?      跟花慈打探了一番,晨晨才得知原来是贾夫子制定了新规矩,因迟到收的罚银以后都用作公款,供大家吃喝玩乐。      晨晨简直无语凝噎,这帮纨绔子弟还缺这点吃喝玩乐的钱吗?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一旦交了罚款就是向恶势力低头了!      晨晨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黄桑走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微凉的风。晨晨看着他疲倦的面容,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黄桑,你怎么了?”昨天晚上偷鸡去了?      黄桑揉了揉眉心,声音都带着倦意,“潭州遭遇洪灾,已经有不少灾民流离失所。”      晨晨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菊福就捧着一杯热茶上来了,“黄桑,您还没有用过早饭,不如先吃点东西吧。”昨晚收到从京城传来的急报,黄桑就一宿没睡,一直忙到了现在。李公公是看着黄桑眼窝下的两片青黑都心疼哟。      黄桑却是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欲饮,“我没胃口。”      握着茶杯的右手突然被人拉住,黄桑蹙了蹙眉,侧过头来看着晨晨。晨晨呵呵笑了两声,将从天香楼打包的灌汤包放到了黄桑的桌上,“黄桑,空腹喝茶对胃不好,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个灌汤包给你吃。”      因为晨晨一路从天香楼跑到书院,所以灌汤包的卖相不怎么好。晨晨看了一眼有些蔫蔫的灌汤包们,为它们贴上一个名牌的标签,“这是天香楼的招牌灌汤包,味道绝对可以保证!”      她都没舍得吃呢,下次再去天香楼,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黄桑低头看了灌汤包一眼,半晌才道:“你不吃吗?”      晨晨浅浅一笑,“我不饿。”……才怪。      一笼只有八个的蒸饺根本满足不了晨晨饥渴的胃,不过好歹也能垫垫肚子,黄桑比她更需要这些灌汤包!      “谢谢。”黄桑抬眸瞅了晨晨一眼,接过灌汤包吃了起来。黄桑吃得很优雅,一旁李公公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着他。这么丑的包子……皇上居然吃了?吃了!      看来皇上一定是很饿了。      这边黄桑埋头吃着早饭,那边贾夫子又锲而不舍地过来催债了,“陈晨晨,罚银。”      陈晨晨:“……”      晨晨把脑袋扭到一旁,装作没有听见贾夫子的话。      贾夫子又欲张口,黄桑的声音却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李秋水。”      李公公悲痛地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贾夫子怀里。 12、土豪快来和我做朋友 ...   贾夫子淡然的眸光从那张一百两的大钞上轻轻扫过,也不管它烫不烫手,就直接收入了怀中。李公公紧着翘臀退回了黄桑身后,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只有晨晨一个人还有些回不过味来。      该不该提醒一下黄桑,那笼灌汤包根本值不到一百两的?      禁不住内心的煎熬,晨晨在沉默了两秒后对着黄桑的方向开口道:“黄桑啊。”      “嗯?”许是因为嘴里含着灌汤包,黄桑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      晨晨到嘴边的话在唇舌间兜了一圈,又悉数吞回了肚子里。凭她纵横影视圈这么多年的经验,台词里“嗯?”字的最多的人,通常都是大BOSS。      于是晨晨殷勤地笑了笑,狗腿地问道:“灌汤包还合您胃口吗?”      黄桑吞下嘴里的汤包,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丑了点,但是还能吃。”      晨晨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一下,赔笑道:“能吃就好。”能被黄桑吃掉,是这些灌汤包的造化。      晨晨和黄桑的这一段交流虽然很短,但是足够芙蓉斋里其他的人发散出各种八卦了。      晨晨帮黄桑带早餐以及黄桑帮晨晨交罚银,绝不是出自同桌的你这纯粹的感情!佟雪佳在心中扼腕,晨晨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黄桑的?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钱楠攸的心里也五味陈杂,上次他帮晨晨交罚银晨晨没有接受,这次……钱楠攸看了一眼晨晨那笑成一朵小雏菊的脸,觉得今天中午大概又要少吃几口饭了。      贾夫子走到桌案旁站定,轻咳了几声,以唤回众人的注意力。黄桑也在这个时候交灌汤包全数歼灭,端起桌上热气未散的碧螺春抿了一小口。      “不知大家听说了没有,潭州遭遇洪灾,受灾百姓数以万计。朝廷已经下拨赈灾款项,并号召各州府尽力协助潭州渡过此次难关。知府大人为了响应朝廷号召,已经为潭州献出了自己的一份爱心,现在轮到我们悦来书院的各位了。”      贾夫子的一番话说完,晨晨的脑袋中就只剩下一排点点点了。      这是要让他们捐钱的节奏?知府想得可真周到啊,皇上让他捐钱,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谁不知道悦来书院集中了苏州最有钱的人家?让他们出钱,知府出名,还真当他们都是冤大头。      晨晨心里还在为知府这种行为不耻,悦来书院的各位冤大头已经开始掏钱了。      晨晨看着以百两为单位捐献的白银,一双小手握得死紧。天知道,她都是需要别人资助的存在啊。      晨晨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她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天陈沐留给她的那个小金锭,沉甸甸地揣在她的袖子里,估计能有个十两。      虽然很舍不得这个小金锭,但是以前地震的时候,身在重灾区的晨晨接受了社会各界不少的物资资助,现在也轮到她去回馈社会了。      慢吞吞地走上前去,晨晨依依不舍地将怀里的小金锭掏了出来,放在贾夫子的桌上。贾夫子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瞟了晨晨的金锭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贾夫子拿起金锭在手上掂了掂,晨晨脸上蓦地飞起两片绯红。      十两金子换算成白银应该也有一百两吧?虽然在晨晨看来一百两都够一个普通百姓吃一辈子了,但是身在一大堆土豪中间,这点银子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幸好贾夫子也只是掂了掂,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晨晨松了一口气。      晨晨眼泡里包着热泪,看了那个小金锭一眼,声音有些哽咽地对贾夫子道:“让我们捐钱可以,不过我要求这些钱的去向透明化。至少要保证钱确确实实是给了灾民,而不是给了郭美美。”      贾夫子刚拿起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晨晨,“郭美美?”      晨晨抽噎了两下才道:“这是对一个族群的统称。”      贾夫子:“……”      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族群?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贾夫子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晨晨最后看了小金锭一眼,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陆陆续续地有其他学生上去捐钱,晨晨惊讶地发现黄桑也捐了,这真是……中国好黄桑啊。      轮到涂灏的时候,本来以百两为单位的捐赠款项瞬间提升到了千两。芙蓉斋里发出了不小的骚动,虽说大家都是富家子弟,但是捐一千两……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觉悟。更何况,一千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涂家是做海上生意的,经常会有大型船只出海,所以涂老爷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平时寺庙里就他家的香火最盛,有哪里需要捐钱修路的涂老爷也总是蹦跶在最前线。不管涂家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但总归成了苏州有名的助人为乐小能手。      所以此时涂灏出手如此大方,大家虽然唏嘘,但也并不意外。也许真的是涂老爷平时阴德积得多,涂家的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事故。      晨晨看着捐完一千两后潇洒转身的涂灏,深情地问道:“土豪,你还缺朋友吗?”      涂灏的右脚抬起了一半,又落了下来。他看了晨晨一阵,嘴角牵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我缺老婆。”      陈晨晨:“……”      悦来书院里安静了片刻,接着大家又一副看八卦的表情专注地看着晨晨和涂灏。      涂灏见晨晨不说话,主动走到晨晨身边,和她谈起了生意,“晨晨,反正你和楠攸的婚约也取消,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还挺合适的。”      陈晨晨:“……”      “再说,你们陈家欠我们的那副《月下美人》……”      一听到那副不幸身亡的《月下美人》,晨晨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看见晨晨紧张的样子,涂灏抿唇笑了笑,“如果你与我成亲,那幅画就权当我们涂家给你的聘礼了。”涂灏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只是一部分。”      还、还可以这样?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晨晨开始认真地算起账来。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涂灏说完,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黄桑侧头看了晨晨一阵,不经意地蹙了蹙眉,“你不会真的在考虑?”      略显冰凉的语气让晨晨一个激灵,看见黄桑有些不悦的面容后,晨晨脸上又堆起了一个狗腿的笑,“当然没有!”涂家就算再有钱,也不会比黄桑有钱啊,还是抱黄桑的大腿比较重要。      “当然”两个字似乎取悦了黄桑,黄桑又看了晨晨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椅子被人踹了一脚,佟雪佳义愤填膺地冲到了晨晨面前,“你和涂灏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突然发现,也许她一直以来都小看晨晨了。晨晨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死一大片啊!      晨晨的眉梢动了动,反问道:“什么叫又?”      “你勾搭了涂灏也就算了,竟然连黄桑都不放过!”佟雪佳无视晨晨的问题,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陈晨晨:“……”      黄桑和涂灏都在这里,她能不说得这么大声吗?更何况……黄桑和涂灏,她哪个都没有勾搭过啊!      涂灏那个看似很诱人的提议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晨晨心不在焉地捧着面前的大米饭,盘算着自己找个有钱人嫁了以改善陈府资金周转困难的可行性。      白米饭上突然多出了一勺蟹黄豆腐,晨晨怔愣了片刻,扭头看向坐在自己一旁的黄桑。      “我不喜欢吃蟹黄豆腐。”黄桑拨弄着碗里的几颗白米饭,状若不经心地道。      晨晨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来,“真巧,我也不喜欢。”      黄桑:“……”      黄桑瞟了一旁的李公公一眼,李公公顿时满脸委屈。真的是资料显示的陈晨晨最喜欢吃蟹黄豆腐啊!      李公公欲哭无泪,这个陈小姐也真不识抬举,黄桑都把自己最爱吃的蟹黄豆腐给她了,她居然还不领情。李公公觉得,他这个月的俸禄大概又要泡汤了。      晨晨看着黄桑有那么一丢丢尴尬的面色,特别识时务地道:“不过今天我还挺想吃蟹黄豆腐的。”晨晨说着就将白米饭上蟹黄豆腐悉数盛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下去。      等蟹黄豆腐都到了自己胃里,晨晨还有些疑惑,“黄桑,为什么你的蟹黄豆腐和我的蟹黄豆腐味道不一样?”虽然黄桑对课桌和茶水非常挑剔,但是午饭还是和大家吃的是一样的。只是……味道怎么会有差异?黄桑的蟹黄豆腐明显要好吃一些。      黄桑不以为意道:“当然不一样,我和你们用的不是同一个厨子。”      陈晨晨:“……”      原来黄桑还……自带了御厨啊。不过既然带了御厨,干嘛还要伪装成和他们吃一样的菜色?课桌和下人都自带了,再多个厨师也不会怎么样。      似是看出了晨晨眼中的疑问,黄桑主动解释道:“同一道菜,做的人不一样,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晨晨似懂非懂,总而言之就是,虽然都是蟹黄豆腐,但是你们的厨师做的朕就不吃这样吧?      晨晨以前听过公主病,黄桑这……大概叫皇帝病吧。 13、土豪竟然向我表白了 ...   秉着绝不浪费一粒粮食的宗旨,晨晨总是最后一个吃完饭的。      平时只有她一个人的杜鹃阁,今日却还坐着三个人。晨晨瞥了一眼身旁正在喝汤的黄桑,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这碗汤他还能喝一下午。右后方坐的是涂灏,虽然他早就吃完了饭,却迟迟没有离开杜鹃阁,晨晨一回头,他便对晨晨抿嘴微笑。      晨晨突然觉得嘴里的红绕肉味道变得有些涩,要是再不结束这顿午饭,她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见晨晨碗里还剩着食物就起身欲走,守在一旁的丫鬟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这陈小姐向来是把饭吃得最干净的,今儿个怎的战斗力下降了这么多?      丫鬟的目光挪到了隔壁刚喝完汤的黄桑身上,一定是因为黄桑把自己不爱吃的菜都给陈小姐了,所以陈小姐才没有胃口的。      #雾好大#      见晨晨起身,涂灏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晨晨,“晨晨,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桑本来已经离开椅子的屁股又粘回了椅子上,就连旁边站着的丫鬟眼神也蓦地一亮——此处有八卦。      晨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土豪,你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吗?”      涂灏笑了笑,反问道:“我像开玩笑吗?”      “很像啊。”晨晨的目光特别真诚。      涂灏:“……”      这也不能怪晨晨怀疑,打从她来悦来书院读书起,就没跟涂灏说过几句话,可以推测以前的陈晨晨也跟涂灏的交情颇浅,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开窍看上了自己呢?      涂灏沉默地看了晨晨一阵,才道:“那天也是在杜鹃阁,厨房做了一道清蒸胭脂鱼,你吃完一整面的鱼肉后,就这样又开始吃背面的鱼肉。我当时很奇怪,问你为什么不把鱼翻过来吃,你说,如果把鱼翻面的话,海上的船也会翻,所以你吃鱼的时候从来不会翻面。”      晨晨一愣,这么封建迷信的话她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我家因为常年有船只在海上跑,所以我爹一直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觉得他挺傻的。”      陈晨晨:“……”作为一只小土豪,这样吐槽你家的大土豪真的好吗?      “可是你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让我有些动容。”涂灏话到此处,凝眸看着晨晨,晨晨第一次发现原来土豪的眼神也可以这样深邃,“晨晨,就是你的这份善良,让我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陈晨晨:“……”      天了噜!这、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告白?!可是……黄桑还坐在一边啊!      李公公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黄桑。虽然黄桑自己可能都还没察觉自己对晨晨是什么心思,但李公公早在这一顿午饭间看出了个七七八八。      黄桑此时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早已学会了读黄桑微表情的李公公判断……黄桑的龙心应该很欠佳。      留守在杜鹃阁里的小丫鬟激动得小脸绯红,嗷!竟然让她看见了现场版的告白,人生真是充满了爱!      晨晨第一次被人告白,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反应,只好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看出了晨晨的不安,涂灏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只不过当时你已经和楠攸定下了婚约,我便也只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现在既然你们的婚事已经取消,我也便不用再遮遮掩掩。”      晨晨的小心肝噗噗跳个不停,被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土豪告白,说一点都不激动那一定是假的。可是涂灏和钱楠攸一样,喜欢的都是以前的那个陈晨晨,至少……她以前吃鱼的时候都是翻过面的_(:з」∠)_。      更何况,陈家现在也不比从前了。      晨晨在心里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最后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们家……”      “你们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涂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晨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和楠攸不一样,我爹也和钱老爷不一样。”      涂灏连续抛出的两个重磅炸弹,炸得晨晨的头有些晕。不过她总算是想明白了,陈家破产的事既然钱家能够知道,那其他人也同样可以知道。      似乎是不想把晨晨逼得太紧,涂灏退一步道:“你慢慢考虑,我不急的。”      陈晨晨:“……”      看着涂灏悠然远去的背影,晨晨又觉得他是在逗自己。可是如果真能嫁给涂灏,不仅欠涂家的那副《月下美人》不用还了,连陈府的资金问题也能一道解决……      陈晨晨!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可是……这好像不是蝇头小利,而是大利啊。      李公公站在一旁都快急哭了,哎哟我说陈小姐,能别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吗?黄桑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啊!      “吱呀”一声,黄桑推了推椅子站起身来。尖锐的摩擦声回荡在杜鹃阁,刺得耳膜有些痛。晨晨闻声扭过脑袋,却只见黄桑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走过,连头都没有回。      晨晨的眉头皱了皱,黄桑是生气了吗?      至于黄桑生气的原因,晨晨没好意思自恋地去想。      一个人慢吞吞地往回走,晨晨发现黄桑并没有回芙蓉斋。晨晨看了黄桑那空荡荡的座位一眼,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做好。      桌沿上镶嵌的玉石依然在闪闪发光,晨晨下意识地伸出食指抠了起来。不知道把这些玉石卖掉,能不能抵一副《月下美人》?      “陈晨晨,你在做什么?”贾夫子已经站在一旁看了好久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晨晨一怔,意识到自己正在意图盗窃书院的财产后,不禁紧张了起来,“呃,我只是觉得这些玉石有些硌手。”      贾夫子看了她一阵,扭头对屏风后面喊道:“来人,帮陈小姐换一张没有玉石的桌子。”      陈晨晨:“……”      下午的课开始后,黄桑还是没有回来。晨晨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生怕一回家就收到一份抄家的圣旨。      中午涂灏在杜鹃阁跟晨晨告白的事,不知怎的传得整个芙蓉斋都知道了。一个下午佟雪佳和花慈都在拿他们两个起哄。      不知不觉下午的课也结束了,可黄桑的座位依然空着。晨晨想,黄桑就是黄桑,这么公然地逃课,贾夫子连吱都没有吱一声。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晨晨正准备回家,就被身后的贾夫子叫住了,“陈晨晨,你跟我过来一下。”      陈晨晨:“……”这种强烈的放学后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的既视感,让晨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戒备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不管什么事,晨晨都希望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待会晕倒在办公室里还要麻烦老师收拾。      贾夫子却只是非常欠揍地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陈晨晨:“……”      晨晨还是第一次绕过芙蓉斋里的那个屏风,进到了内堂。      屏风后面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套紫砂茶具。晨晨跟着贾夫子穿过对面的门,视野便豁然开朗。一个虽然不大但却布置得异常雅致的院落,一把秋千,一树合欢。      庭院里有一间屋子,门是打开的。贾夫子径直走了进去,晨晨便也只能跟了进去。      屋里燃着熏香,味道不浓但却很好闻,有点类似松柏的味道。晨晨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发现墙壁上挂着好几副字画,遗憾的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哪个名家之后。      贾夫子走到一个齐腰的桌案前,那上面放着一个晨晨特别眼熟的小金锭——那分明是早上她捐给灾民的那一个。      来不及指责贾夫子中饱私囊,贾夫子的声音已经幽幽地从对面传了过来,“陈晨晨,这个金锭你先拿回去吧。”      “哈?”晨晨有些不明白剧情的走向。      贾夫子在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道:“我听闻,你们家出了点事。”      陈晨晨:“……”      谁能告诉她,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陈家破产了吗?贾夫子这是……终于要把她开除了吗?      晨晨忐忑地吞了口唾沫,就见贾夫子把桌上的那个金锭往自己面前推了推,“早上你交的那一百两罚银就算是你捐给灾民的,这个金锭你拿回去吧。”      晨晨梗了一下,才道:“早上那一百两……是黄桑交的。”      贾夫子轻笑了两声,没再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纸笔画起画来。      晨晨呆呆地站在原地,越来越看不懂了。只不过贾夫子作画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晨晨根本不忍心打扰,一个不留神就站到了贾夫子将这幅画画完。      见贾夫子将手中的笔放下,又盖上一个章后,晨晨才觉得脚站得有些痛。在原地抖了两下,晨晨走到桌前,往画上瞅了瞅。      那是一幅在月光下绽放的昙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最重要的是,那下面盖的章是……喵个咪?!      我国刻假章的历史大概能够追溯到几千年前,这还真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产业。      晨晨瞥了贾夫子一眼,眼里颇有些鄙夷,“贾夫子,你贪财就算了,竟然还冒充名人。”      贾夫子不在意地笑了笑,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不过混口饭吃。”他说完便拿起桌上的画,递给了晨晨。晨晨却没有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月下美人。” 14、跟着黄桑走啊有肉吃 ...   晨晨拽着那副盗版的《月下美人》飞奔回陈府的时候,陈老爷正蹲在后院里对着一只芦花鸡发呆。      自从陈家破产以后,陈老爷的心情就一直很悲痛,时不时的甚至会嚎上几声。像此时这般平静的模样,实在是不常见的。      晨晨站在院门口瞅了一阵,才走上前去问道:“爹,你在看什么啊?”      陈老爷指了指面前一只正在散步的芦花鸡,道:“我在看它什么时候下蛋。”      晨晨打量了那只芦花鸡几眼,眼角抽了抽,“爹,它好像是一只公鸡。”让它下蛋似乎有点太为难它了吧?      陈老爷咦了一声,奇怪道:“阿花是公鸡?可是我昨天才吃了它下的蛋啊。”      晨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淡定地道:“爹,阿花是母鸡,不过这只是阿花的相好,阿明。”      “哦。”陈老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许是因为蹲得久了,陈老爷一时有些头晕,在原地摇摇晃晃了两下。晨晨见状赶紧上去扶住了他,“爹,你没事吧?”      陈老爷摆摆了手,道:“没事,大概是因为中午的番茄炒蛋只放了一只蛋吧。”      陈晨晨:“……”      还在晨晨研究这中间的因果关系的时候,陈老爷就长叹一声,看着广褒无垠的天空感叹道:“寂寞啊。”      陈晨晨:“……”      她的眼角跳了跳,将陈老爷扶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下次我会记得吩咐厨房,让他们务必放两个蛋的。”      陈老爷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爹,你看这个。”晨晨说着将手中的用锦套装好的画卷抽了出来,在陈老爷的面前展开。      那裹着一层银辉的昙花,就像是在月光下巧笑的美人,瞬间勾住了陈老爷的心神。      他一把握住晨晨的手,指尖隐隐有些颤抖,“晨晨,你这画是从哪里弄来的?”      “呃。”晨晨抠了抠脸,觉得贾夫子虽然是一个画假画的,但终归是为了帮自己,还是不要把他供出来了。于是她抿着唇笑了笑道:“我今天路过天桥底下,看见一个落魄书生在卖画,其中便有这一副。”      陈老爷的膝盖酸软,他紧紧握住晨晨的手臂,才有些颤颤巍巍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这是喵个咪的《月下美人》啊!”      晨晨故作惊讶道:“什么?!这竟然是喵个咪的《月下美人》?我看那书生长得一表人才,没想竟是个卖假画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陈老爷有些激动的大吼了一声,就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不是假画啊!这是真迹啊!”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古字画生意,别的什么不敢说,但这画是真是假,陈老爷还是能一眼便分辨出来的。      这行云流水的线条,神乎其技的晕染,绝对是出自喵个咪之手。      这下换晨晨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幅是真迹?那难道我们家原来的那副是假的?”      “当然不是,我们家原来的那副也是真的!”可是这样说不通啊,谁没事会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画啊!      陈老爷想着又打量了那副画几眼,那上面的墨迹像是新墨,应该是刚画上去不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急切地看着晨晨,“你说的那个落魄书生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这个书生就算不是喵个咪,也一定和喵个咪有着不浅的关系。      晨晨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陈老爷,不确定地道:“爹,你真的确定这幅画是真的吗?”难道贾夫子的造假技能已经高超到连陈老爷都分辨不出的地步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陈老爷点头如捣蒜,“你快带我去找找那个书生!”      陈老爷拖着晨晨就往外走,生怕去晚了那个书生就不在了一般。晨晨暗自平复着澎湃的心湖,拉住一个劲儿朝前走的陈老爷,“爹,我买了这幅画后,他就收摊离开了,现在怕是已经找不着了。”      陈老爷晶亮的眼眸biu的黯淡了下去,不过片刻后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没关系,既然是落魄书生,那他明天还回去天桥下卖画的可能性很大,我这就去守株待兔!”      陈老爷说完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他整个人生都亮了起来一样。      陈晨晨:“……”      不过陈老爷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他抽过晨晨手里的画,小心翼翼地裹好,原封原样的装回了锦套里,“这幅画我先拿去给涂老爷,省得他一天三次准时上门催债。”      晨晨看着陈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却仍是觉得口中干涩不已。      贾夫子竟然是喵个咪?贾夫子居然是喵个咪!      这个世界还能好了吗?      可是……如果贾夫子真的是喵个咪,那他给自己画的这幅画……晨晨一点都不想知道值多少钱。      在树下的藤椅上坐了一会儿,晨晨又欣赏了一阵阿明姿态优雅地散步后,起身离开了陈府。      晨晨没有带上兰心,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苏州城的大街上走着。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碧水云居的那片宅子了。      晨晨抿了抿唇,呆呆地站在原地。黄桑今天一下午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现在国泰民安,但是作为黄桑,总是有义务被刺杀一下的,不然天下的刺客得有一大半失业了。      民生问题不得不考虑啊。      晨晨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自由飞翔。      黄桑从碧水云居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晨晨站在碧水云居的大门外发呆的场景。      于是一个人的呆呆变成了两个人的槑槑。      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愣了好久,久到李公公都要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晨晨总算率先开口了,“啊,黄桑,好巧啊。”      黄桑抿了抿嘴角,看着晨晨问道:“晨晨晨,你在这里做什么?”      晨晨掩饰般地笑了笑,对黄桑道:“我散步散到这里的,黄桑你住在这里吗?”      “啊……嗯。”黄桑抬脚从大门里跨了出来,走到晨晨的身边,“我正准备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吃饭?”晨晨的肚子适时地打了个咕噜,“唔,不用了。”身无分文的她,还是回家喝稀饭吧。      黄桑打量了晨晨一阵,语气十分遗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今天在天香楼定了一间包厢,还点了他们每天限量供应的珍笋小椒兔和板栗酱香鸭呢。”      珍笋小椒兔和板栗酱香鸭?晨晨的心动了一下,黄桑就擦着她的肩头走了过去。晨晨心中一急,连忙转身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黄桑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黄桑,我刚才又考虑了一下,觉得身为同窗的我们,很有必要多多联络一下感情。”晨晨跟在黄桑身边,恬不知耻地道。      黄桑侧过头来,眼里盛着盈盈的笑意,“嗯,我也这样觉得。”      晨晨被黄桑的笑容闪瞎了眼,傻乎乎地跟在他身边。走在后面的李公公痛心疾首,黄桑,你堕落了!这些江湖登徒子的伎俩,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作为盛宁国最最机智的黄桑,这些当然是无师自通的。      踏进天香楼的时候,晨晨终于在浓郁的香味中回过了神来。跟着黄桑一路上到了三楼,前面的小二一直毕恭毕敬地带着路。      在包厢里坐下,小二就下去传菜了,李公公站在一旁,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旁此时只坐了晨晨和黄桑两个人。      觉得有些局促的晨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主动找起了话题来,“黄桑,你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提起这个黄桑的眸色沉了沉,“下午有些事要处理,没来得及。”潭州洪灾一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他一直忙到刚才才弄完,没想一出门就遇到了晨晨。      晨晨见黄桑的神情不似作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是因为中午自己惹黄桑不高兴了,他下午才不来上课的。      “对了,你和涂公子的事怎么样了?”中午心里莫名涌上的怒气,让他一时没忍住离开了杜鹃阁,没有将这事看到最后。他心里一直很介意最后到底怎么了。      黄桑那声音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晨晨的心肝脾肺肾依次抖了一抖,“唔,那副《月下美人》我爹刚才已经拿去给涂老爷了。”      晨晨这话说得委婉,不过黄桑还是听明白了。只不过他奇怪的是,据他所知,陈府的画都烧了个七七八八,那副《月下美人》也在其中,陈老爷又如何给了涂老爷一副《月下美人》?      不过不管陈老爷是怎么办到的,这个结果还是很讨黄桑欢心的,于是他又差李公公下去多点了两个菜。      李公公前脚刚走,陈沐就从包厢外走了进来。看见和黄桑同坐在一桌的晨晨,陈沐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晨晨,你怎么在这?” 15、皇帝病晚期还有治吗 ...   陈沐作为黄桑的贴身保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晨晨会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      特别是她还和黄桑同坐一张桌子。      要知道,这整个盛宁和黄桑同过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陈沐看着晨晨,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又唤了声晨晨。晨晨在短暂的惊讶后,叫了声哥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黄桑叫我来吃饭的。”晨晨说完后,觉得还是不够具体,便又补充道,“黄桑和我是悦来书院的同窗。”      陈沐当然知道黄桑和晨晨都在悦来书院读书,他不知道的是黄桑和晨晨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已经好到……可以和黄桑同桌吃饭的地步了。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也认识黄桑?”晨晨这个时候才觉得以前表演课的钱都不是白花的啊,看她现在表现得多自然!      晨晨的问题让陈沐愣了一愣,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晨晨的时候,黄桑就开口了,“陈将军和我是在京城认识的,此次一起来苏州办事。”      虽然黄桑的这个借口槽点颇多,不过懂事的晨晨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点破。倒是陈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有些进退维谷地站在门口。      黄桑看了陈沐一眼,便邀他一道坐下。陈沐微微一愣,应了声嗯便撩起了衣摆,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本是前来保护黄桑安全的,现在能得到和黄桑同桌吃饭的机会,还真是托了晨晨的福。想到这里,陈沐的眼神不经意地又瞟到了晨晨的身上。      晨晨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调整一下坐姿,便感觉陈沐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陈沐的眼睛很好看,含着水光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将军的眼睛,倒是更像这江南的温润书生。      可这笑却莫名让晨晨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便听陈沐在旁边问道:“晨晨,你和黄桑的关系很好?”      陈沐在京中当了五年的官,黄桑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有七八分了解了。从小生活在皇室,造就了黄桑养尊处优的性格,对待身边的人和物,更是十分讲究——或者说是挑剔更为合适。      况且朝中一直有传,黄桑不近女色,就连后宫中的妃嫔也未曾多看一眼。这样的黄桑,此时却堂而皇之地让晨晨跟在他身边,实在是耐人寻味。      晨晨觉得陈沐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尖锐,她竟是有种狗仔一个劲儿的拿着话筒,追问男明星甲和女明星乙究竟是什么关系的错觉。      所以她现在应该回答普通朋友?      公司给出的这个标准答案似乎在这里派不上用场,晨晨支支吾吾了两声,答道:“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有缘分。”因为其他人没有在饭点时散步散到碧水云居,更没有巧遇出门用膳的黄桑。      但其实,就算达成了以上两点,黄桑也不是谁都邀请的。      晨晨的这个回答,让陈沐觉得更耐人寻味了。他张了张嘴,正想和晨晨深入地探讨一下缘分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公公就甩着翘臀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来上菜的店小二。      于是陈沐的这个问题不得不胎死腹中,只能一味地盯着上菜的店小二。      店小二被盯得压力颇大,他想一定是他上菜的姿势不对。      在店小二换了第七个上菜的姿势后,陈沐终于收回了目光,而菜也终于上完了。不过黄桑不动筷子,晨晨和陈沐两兄妹自然也是不敢动筷子的。      李公公还是站在黄桑身后伺候着,晨晨虽然很想立刻胡吃海喝一顿,但终究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她现在只盼,黄桑能快点拿起筷子。      在晨晨的殷殷期盼下,黄桑终于姿态优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粒兔肉……放进了晨晨的碗里。      经受过中午那顿午饭洗礼的李公公对于黄桑此时的举动无甚反应,但是对陈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      晨晨也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碗里的小椒兔,如果说中午的蟹黄豆腐是因为黄桑不爱吃,那这个小椒兔……不爱吃他干嘛还要点呢!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黄桑的这短短的一句话,打通了晨晨的任督二脉。敢情黄桑这是在拿自己当小白鼠使呢?还是说让自己先帮他试试有没有毒?      晨晨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悲壮,她壮烈地拿起筷子,夹起那粒兔肉放进了嘴里,唔,辣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黄桑一直密切地留意着晨晨的表情,此时见她把兔肉全都吞了下去,才开口询问道。      “很好吃!”晨晨重重地点了点头。俗话说,蜀中多吃货。身为蜀中吃货佼佼者,晨晨在苏州吃的东西对她来说都过于清淡了。现在能吃到这么川蜀风味的菜色,晨晨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陈沐看了一眼盘里红彤彤的辣椒,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晨晨,你不是最不喜辣吗?”      “呃……”晨晨感动的小泪花在眼角凝固了一下,“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嘛。小的时候确实不喜欢吃辣,但现在却觉得川菜很合口。”      陈沐嗯了一声,微微颔了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几分。      黄桑的眉峰动了动,追问道:“很辣吗?”晨晨闻言摇了摇头,表示这种辣度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黄桑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小粒兔肉,刚放进嘴里不到两秒,两根漂亮的眉毛就纠缠在了一起。不过好在黄桑没有吐出来,皱着眉头把兔肉吞了下去,“你还说不辣?”      晨晨下意识的一个激灵,黄桑该不会怪她欺君吧?可是她真的觉得不辣啊!晨晨抿了抿嘴,看着黄桑道:“所以黄桑,你果然是在拿我试菜吧?”      黄桑:“……”      心里的小九九被人当面拆穿,黄桑依然淡定自若。李公公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黄桑,陈小姐不知道您的口味,还是老奴来帮你试菜吧。”      黄桑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小口,对李公公点了点头。      晨晨忧伤地皱起了眉头,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黄桑这皇帝病,已然进入晚期了。      李公公一边试吃着桌上的菜,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这黄桑若是想让陈小姐以后都在身边伺候着,那还是早些教会陈小姐黄桑的口味才好。      等李公公试吃完毕,这桌上有一大半的菜都被淘汰掉了。晨晨看了看,被淘汰的大多是口味比较重的,看来黄桑平日里吃得相当清淡嘛。      这顿饭虽然吃得拘谨,不过好歹还是吃饱了,最后当然是黄桑买单。      离开天香楼的时候,陈沐原本是要护送黄桑回碧水云居的,但是黄桑却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让陈沐先送晨晨回陈府。      陈沐看着黄桑和李公公的背影在街角消失,才转身和晨晨一起往陈府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离陈府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时,陈沐才突然开了口,“晨晨,你知道黄桑是什么人吗?”以他妹妹的聪明才智,陈沐不相信晨晨对黄桑的身份没有半点想法。      现在的晨晨虽然不如以前的晨晨那般聪慧过人,但是胜在她懂潜规则。早在黄桑顶着黄桑这个名字登场的那天,她就知道黄桑的身份了。      “能让哥哥跟在身旁的人,想必是京中的显赫人家吧。”晨晨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把球又重新抛给了陈沐。      陈沐笑了笑,停下步子来拍了拍晨晨的头,“晨晨,既然你都知道,就不要和黄桑走得那么近。”虽然他希望晨晨能嫁个好人家,但黄桑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宫里的环境太复杂,他不希望晨晨以后在宫里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若是能得到黄桑的宠爱还好,否则和那些被囚禁在监狱里的犯人又有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牢笼比较富丽堂皇一些吧。      晨晨回味了一下陈沐的这句话,脸颊不自然地泛起了两团不易察觉的红晕。陈沐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上宫斗这条路,就连拍电视剧的时候都没想过。      本来之前兰心说她和钱楠攸有婚约时,她还担心了一下自己以后会不会宅斗的问题,不过这个担心还没持续几天,钱家就和陈家解除婚约了。所以她觉得陈沐的这分担心,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      黄桑和她,八字别说没一撇了,连写这一撇的笔都还没找着呢。      这个时候的晨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图样图森破。 16、是什么让你日渐憔悴 ...   陈沐将晨晨送回陈府以后,便返回了碧水云居。晨晨看着陈沐的背影淹没在天边的晚霞中,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慢吞吞地走进了陈府的大门。      陈沐回到碧水云居的时候,黄桑正坐在落梅亭中,面前那张圆桌上摆满了苏州特有的小点心。落梅亭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栽种了十几株红梅,每到冬天,红梅映着白雪,为这落梅亭平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不过现在正值夏季,梅树上也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叶子。陈沐穿过头顶那颗高大的红豆杉,朝落梅亭的方向走去。      “啪!”      李公公打死了今晚的第十三只蚊子,忧郁地看向黄桑,“黄桑,这外面蚊虫着实太多,您身上流着的可是龙血,怎么能便宜了这些蚊虫!”      对于李公公义愤填膺的说辞,黄桑充耳不闻。只是将右腿缓缓地叠在左腿上,单手撑着下巴,继续盯着院子发呆。      “黄桑,我们还是早些回屋吧。”虽然这落梅亭里燃了驱蚊的熏香,可仍是挡不住蚊子们对黄桑的热情,前仆后继地往黄桑身上扑。见黄桑依然无动于衷,李公公顿时更忧伤了,这院子里的红梅还没有开,黄桑究竟是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啪!”当第十四只蚊子在扑向黄桑的途中阵亡以后,李公公想这院里的蚊子一定都是母蚊子。      李公公一定是盛宁国生物研究第一人。      “黄桑。”陈沐顺手捏死了一只在面前张牙舞爪的蚊子后,对着黄桑行了一礼。      黄桑总算有了些反应,他放空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回过头来看了陈沐一眼,“哦,陈将军,你回来了。”      “……嗯。”陈沐斟酌了好久,最终也只是应了个嗯字。黄桑现在的样子,就像京城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满脸都写着为情所困四个字。      “黄桑可是有什么心事?”作为一名武将,黄桑的感情问题虽然不在陈沐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此时见黄桑如此模样,陈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黄桑没有作声,仍是盯着梅树的方向,看样子像是陷入了沉思。陈沐也没有再问,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黄桑清冽的声音在落梅亭里响起,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这声音听上去竟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潭州的灾情怎么样了?”      “已经初步得到了控制。”      “赈灾的银两呢?”      “正在运往潭州的途中。”      “灾民的安置情况呢?”      “在各州府的组织下,正在有秩序的疏散。”      “你妹妹婚配了吗?”      “……尚未婚配。”      黄桑的问题戛然而止,陈沐的脸有些僵硬。      “李公公,回屋吧。”黄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便走出了落梅亭。      陈沐一个人在落梅亭里站了很久,直到天空已经黑得如同被墨染过了般,才转身离开了空空荡荡的亭子。      有些事情总是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便发生了,等你察觉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第二天晨晨站在芙蓉斋外面的时候,黄桑依然已经坐在里面,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杯早茶。      按理说,碧水云居离悦来书院并不是最近的,至少陈府就比它更近,可是黄桑总是第一个到书院的,这让晨晨不得不怀疑黄桑每天早上都是几点起床的。      黄桑每天寅时便会起床参加早朝,夜里又不会和妃嫔这样那样,早就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以及作息规律。      晨晨走到座位上坐下,对着旁边的黄桑傻笑了一声,“早上好。”      上次只说了一个早字被黄桑吐槽了,这次说“早上好”,总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黄桑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晨晨沉默了一阵,才幽幽地道:“不太好。”      晨晨噎了一下,觉得自己作为大盛宁的一份子,有责任为黄桑排忧解难。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就连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黄桑觉得哪里不好?”      “悦来书院的早课开始得太晚了,所谓早课,不是应该天不亮就开始吗?”      黄桑那严肃认真的样子,让晨晨相信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下晨晨的语气是真的严肃起来了,“黄桑,你说的是早朝不是早课吧?”哪家学校的早自习是天还没亮就开始的?好吧就算冬天天亮得比较晚,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现在是夏天啊夏天!      黄桑的眉头轻蹙,反问道:“有什么不同吗?”既然都是“早”,理应在同一个时间段开始吧。      晨晨真想把这一个季度的膝盖都献给黄桑,不过最终也只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黄桑说得对。”      若是贾夫子真的把早课时间调整到天亮以前,她就真的要从悦来书院辍学了。      晨晨人生的三大爱好就是,赚钱吃饭和睡觉。如今钱没有了,吃的也没有了,若是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剥夺,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涂灏踏进芙蓉斋后,今日早到小分队前三甲便凑齐了。      晨晨见着涂灏的时候莫名有些尴尬,一想到昨日涂灏那近乎于求婚的表白,晨晨脸上就臊得慌。      晨晨原来的长相并不十分出众,化了妆后也只能算清秀可人,关于这点晨晨不止一次反省过,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太正直,一定早就有导演编剧赞助商来潜她了吧?      别说导演编剧赞助商,晨晨最近一次被告白,还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晨晨脸上的鼻涕都还没有擦干净,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小男孩是看上了她什么。      就像此时她想不明白涂灏究竟是看上了她什么一样。      晨晨想起涂灏说是因为自己的善良让他心动——嗯,这还真是各种高富帅之必备心动原因之一。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穿越后的晨晨技能点全都加到了外貌上,又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加持,已经大踏步地走进了美人这个行列,可是如此美貌的晨晨,却输给了善良。      脸上的那抹尴尬还没来得及散去,晨晨的思绪已经拐过九曲十八弯了。门口的涂灏相比晨晨要淡定许多,他只看了晨晨一眼,勾着嘴角往芙蓉斋里走了几步,“晨晨,我听我爹说昨日陈老爷已经将《月下美人》送过来了。”      “嗯……啊。”晨晨低下头,有些扭扭捏捏地坐在椅子上。晨晨一向不善于处理男女关系,特别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我明白了。”涂灏的笑容里总算染上了一丝落寞,还有一些自嘲。不过低着头的晨晨并没有看见。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拒绝别人,原来这种感觉也不是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么爽嘛。      黄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就连茶碗和茶盖相碰的声音也没有响起过。直到涂灏在最后一排坐下,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才又在芙蓉斋里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是敲击在晨晨心上一样,竟是让她的心都微微一颤。      芙蓉斋里又安静一会儿,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晨晨!”佟雪佳的声音很大,还隐隐带着一份急切和愤怒,“钱楠攸和桂宓要成亲了!”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在芙蓉斋里回荡了好久,晨晨才小声地哦了一声。不是她想黑闺蜜,只是当她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结果。      所以此时的晨晨并没有多少意外,可她那淡然的态度看进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佟雪佳张了张嘴,本想安慰晨晨几句,正主就从芙蓉斋外走了进来。      桂宓是和钱楠攸一起来的,不过不是晨晨想象中的手挽着手一同出现,而是一前一后进来的。      钱楠攸走在前面,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看到晨晨时候,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桂宓从他身后绕过,也看了晨晨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在晨晨身后坐了下来。      芙蓉斋里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钱楠攸和桂宓身上,就连黄桑也侧过头来打量了钱楠攸一眼。      “晨晨……”钱楠攸似乎思量了许久,刚开口叫了一句晨晨,就被晨晨打断了,“恭喜你们。”      这句恭喜听进钱楠攸的耳朵里似乎有些刺耳,不过桂宓倒是对着晨晨笑了笑,“谢谢。”      晨晨心想,干嘛这么客气呢,反正你们也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17、金子一对,银子一双 ...   贾夫子踩着编钟声的尾巴走进了芙蓉斋。      芙蓉斋里原本低微的闲谈声也在贾夫子带起的轻风中消散。晨晨一想到贾夫子就是盛宁国的著名画家喵个咪,便觉得贾夫子此时踏着晨光而来的身影也高大了起来。      贾夫子迎着晨晨的目光,慢悠悠地朝自己的宝座上走去,在经过晨晨身边的时候,还对着晨晨扬起一抹浅笑。      陈晨晨:“……”      刚才还高大光辉的形象瞬间坍塌了。果然,这么高大上的画风不适合贾夫子。      贾夫子那转瞬即逝的笑容当然也没有逃过花慈的那双桃花眼,她疑惑地眨了眨眼,转过头来对晨晨问道,“贾夫子刚才是在对你笑还是对我笑?”      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让晨晨扯了扯嘴角。她看着花慈那张求知若渴的脸,认真道:“当然是你。”      花慈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绽开,就听晨晨继续道:“因为你就是个笑话。”      花慈:“……”      今日的早课是做对子。贾夫子显然也没有对这帮纨绔子弟的文学造诣有多高的期望,只要求他们语句通顺,主题应景便行了。      晨晨拿着笔和纸思考了半个早课,可是不管怎么思考,大脑里也始终只有唐诗三百首。      不知道直接抄袭唐诗三百首会不会被发现?不过话说回来,唐诗三百首不算对子吧?而且还要应景……      晨晨挖空心思搜寻着还有幸残留在自己记忆里的唐诗宋词,最后觉得应景的只有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      不过晨晨最后始终是没有直接抄袭古诗词,她硬是靠着自己那没几点墨的胸写出了一副对子来——      想当年,红米饭,燕窝汤,金子一手,银子一箱;现如今,白米饭,青菜汤,金子没有,银子花光。      真是字字如泣血!      晨晨被自己做的对子感动得泪花涟涟。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起似乎还欠缺了一个横批。      于是她大手一挥,动作流畅地在白纸上写下了六个字——这坑爹的人生。      贾夫子一直站在最前面观察着众人。见晨晨做对子做得泪如雨下,眼里闪过一抹好奇。通常能感动别人的作品,都是先感动自己的。      于是贾夫子走到晨晨的桌前,想看看她究竟写了什么。      接着贾夫子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晨晨抬起水汪汪的眼眸,瞟了贾夫子一眼,“有什么不对吗?”      “呃……”贾夫子略为沉思,“这个对子对仗还是工整的,就是内容太低俗。”      “……”晨晨抿了抿嘴角,问道,“不是你说要应景的吗?”      #我的人生就是这么低俗#      贾夫子:“……”      晨晨和贾夫子的对话勾起了黄桑的兴趣。他也走到晨晨的桌前,低头看了一眼晨晨那副写得歪歪扭扭的对子——不得不说,晨晨在这点上还是没有骗人的,她的字真的写得很丑。黄桑现在很庆幸当时那副肖像画没让晨晨题字。      只是这对子的内容……      黄桑看了一阵,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整个芙蓉斋都安静了,特别是一直在黄桑身边笔墨伺候的李公公,更是一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表情。黄桑他竟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娇俏地笑了!      李公公被娇俏这两个字吓得抖了一抖。      晨晨也是傻兮兮地望着黄桑,她回忆了一下,她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黄桑的笑。黄桑平时的情绪起伏不大,就连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如今能看见黄桑娇俏一笑,晨晨真的有种闪瞎她的汪眼的感觉。      娇俏一笑?晨晨被自己这个形容吓了一跳,黄桑可以腹黑可以霸气就是不能娇俏!觉得黄桑娇俏的她,真是罪该万死!      晨晨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判了死刑,那边黄桑已经收回了投射在对子上的视线,“坑爹是什么意思?”      陈晨晨:“……”      她万万没想到,黄桑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      难道不该是她斐然的文采和深刻的内涵吗?好吧虽然这两样她都没有。      晨晨提了口气到胸口,准备给黄桑科普科普坑爹的意思,“坑爹就是……坑了你爹的意思。”      晨晨的解释简单粗暴,但是她相信坑爹这么具有文化底蕴和丰富内涵的词语,一定能够感染到黄桑,然后自己领悟其中的意思。      黄桑听了晨晨解释,抬眸看了晨晨一眼,“没有人敢坑我的爹。”      陈晨晨:“……”      黄桑,恐吓我这种庶民有意思吗?!我也知道没有人敢坑你的爹啊!五脏六腑都抖了抖好不好!      黄桑刚才那一眼杀伤力极大,晨晨初步估计自己大概五成以上的内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自然是没有人敢坑您的爹的。”晨晨的嘴巴咧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八颗整齐漂亮的牙齿。      黄桑的眸光微闪,这讨好的模样,他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身上。可是晨晨的刻意讨好,却从来没有他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很开心。      笑意不自觉地染上嘴角,黄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抿了一小口早已凉掉的早茶。      一天的课结束后,晨晨再次被贾夫子传唤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再次踏入那个挂满字画的房间,晨晨只觉得这间屋子都在闪闪发光。这些一定全都是喵个咪的真迹啊!      “坐。”贾夫子这次没有坐在自己上次作画的桌案前,而是走到两把迎客用的椅子前坐了下来。晨晨看着贾夫子指着的那把椅子,却迟迟没有过去的意思,“要谈很久吗?”      坐下来谈这么正式看来不要半把个时辰是完不了事的啊。      贾夫子无语了一下,跟着嘴角一勾,收回了自己那只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关于那副《月下美人》……”      晨晨“嗖”地在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贾夫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真没见过像陈晨晨这样好理解的人。世人都说无商不奸,似乎奸诈早已成为了商人的本性。可是陈晨晨虽然出身在商户之家,却像长在书香门第一般。      大约还是跟陈老爷做的买卖有关吧。经营古字画不比其他生意,没有一点风雅之趣的人是做不来的。      晨晨坐在那张不怎么舒坦的椅子上,屏息等着贾夫子的下文,可贾夫子却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再也没有了下文。无奈,晨晨只好主动唤回贾夫子的注意力,“贾夫子,你就是喵个咪吗?”      虽然晨晨不知道喵个咪到底是个多有名的画家,但是从他画的标价还是能看出,他是一个多值钱的画家。这样一个当红的画家,为什么会窝在一个小小的书院里当个教书先生?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      贾夫子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个喵个咪吗?”      我当然不希望你是喵个咪,那会让人对画家这个职业绝望的。可是那副《月下美人》,不仅陈老爷说是真迹,就连涂老爷雇的专家鉴定团也一致认为,这就是出自喵个咪之手,她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我爹说那幅画是真迹。”晨晨没有直接回答贾夫子,而是搬出了陈老爷。贾夫子笑了笑,刚才还说她单纯呢,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既然陈老爷说是,那就是吧。”贾夫子靠在椅背上,那无所谓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既然你说这个是白菜那就是白菜吧”。      晨晨忍不住皱了皱眉,贾夫子这是准备走悬疑路线,还打算把这个悬念一直留到大结局么?      “那你到底是不是啊?”晨晨就像是强迫症发作的病人,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贾夫子却只是超然世外地笑了笑,“你猜。”      陈晨晨:“……”      让这个问题一直悬疑下去吧。      直到晨晨走出那间清香弥漫的屋子时,也没有搞懂贾夫子把她叫过来究竟是做什么的。难道就是为了确认她发没发现自己是喵个咪?      可是这点从贾夫子给她作画开始,就该做好被爆马甲的准备了吧?      晨晨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回了芙蓉斋。芙蓉斋里早已人去楼空,可是晨晨却意外地在院子里看见了钱楠攸和桂宓。      没经过什么思考,晨晨下意识地躲在门边,偷看着屋外的两人。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脸色都不怎么好。晨晨看着他们又摇了摇头,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而且还是在书院这么神圣的地方!      “啪!”的一声脆响,这次不是李公公打蚊子的声音,而是桂宓甩了钱楠攸一耳光。      陈晨晨:“……”      晨晨的脑袋里蓦地又浮现了出了一个对子,特别应钱楠攸此时的景——但使龙城飞将在,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18、地震它总是说来就来 ...   虽然那日放学后被晨晨偷看到钱楠攸和桂宓的八卦,不过第二天两人仍像是没事人一样来书院上课,晨晨便也渐渐淡忘了这回事。      这日贾夫子让大家练字,作为写得一手烂字的晨晨,当然成了贾夫子的重点关照对象。      其实这悦来书院里的学生,除了黄桑,还真找不出一个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但像晨晨那样写得像蚯蚓爬的,也找不出来。      说起这点贾夫子还是有些疑惑的。以前他曾见过陈晨晨的字,虽然不能算写得有多漂亮,但也是娟秀好看的。可是上次见晨晨做的那个对子,上面的字真的是不忍直视。      好像……从陈晨晨被花盆砸了以后,整个人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贾夫子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看向了正在桌上翻找白纸的晨晨。      晨晨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张干净的白纸,只好走到贾夫子的桌案前,问他要几张白纸。      贾夫子听了晨晨的诉求,大手一挥,特别大方地抽了一沓白纸出来,递到晨晨的面前,“拿去用,不够再来找我要。”      陈晨晨:“……”      真是谢谢你啊,干爹。      晨晨攥着一沓白纸,屁颠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慎重的开始练字。她曾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过陈小姐以前摘抄的一些诗词,那上面的字写得不知道要比自己好看多少倍。于是她偷偷摸摸地在房里模仿陈小姐的字,可是怎么写,也不出来那种韵味。      这大概就是萌妹纸和女汉子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虽然在这以前晨晨一直觉得自己是萌得浑然天成的。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晨晨拿起手边的笔,在心里回想着陈小姐的字迹,就像小学生一样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要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穿越,晨晨一定会提前去报一个书法培训班。说起来,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和晨晨住一个寝室的姑娘特别喜欢看穿越小说,晨晨有次意外地在她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本《三十六计》,还是文言文版的。后来据这位姑娘解释,她看小说里那些穿越的女主角都懂很多,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诗词歌赋,分分钟张嘴就来。所以她要未雨绸缪,随时为穿越做好准备。      晨晨当时特别囧,还森森地嘲笑了这位室友,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姑娘是多么的机智啊!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穿越了没有。      晨晨一边想着胡思乱想着,一边练着毛笔字。      大地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就连黄桑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几滴在纸上,墨迹顿时晕染了开来。      黄桑握着紫毫笔的手微微一滞,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因为刚才的抖动,晨晨的那个“下”字,最后的一点直接写成了一捺。芙蓉斋里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有桌上摆放的小物件还在不安的晃动着。      晨晨一把甩掉自己手中的笔,抓起黄桑的手就躲到了桌子底下,“地震啦!大家快点躲到桌子下面!”      ……      黄桑和晨晨一起蹲在桌子下面,太过低矮的木桌让他连头都太不起来。刚才晨晨晨突然冲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拖到了桌子下面。      这个姿势实在是有失国体。      李公公自然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早就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看见黄桑气定神闲地蹲在桌子下面,李公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他倒不是担心地震,而是……见过黄桑如此姿态的他,还能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吗?      李公公小旋风似的刮回了屏风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来过。      晨晨一边紧紧握着黄桑的手,一边看到大家都站在原地不动,顿时有些着急,“不要站着了,快点躲到桌子底下啊!”      还是无人反应,就连课桌下的黄桑也只是凝眸看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晨晨的手长得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点瑕疵,确实像一位千金小姐的手。可是此时那指尖却有些发白,黄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颤抖。黄桑看了那只手良久,才缓缓道:“其实我们可以躲到外面的。”      晨晨闻言抬眸瞟了一眼芙蓉斋外宽敞的院子,那里天光大好,离他们的距离也不会超过十步。      窝在课桌下的晨晨默默地抽了抽嘴角。      因为以前不管是读书还是住房,晨晨所在的楼层都比较高,所以遇到地震时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桌子底下,可是现在他们完全有时间能冲到院子里。      “黄桑你真聪明。”晨晨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一国之君拖到了桌子底下。希望黄桑念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不会治他冒犯之罪。      晨晨刚松开黄桑的手,准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大地就又是突如其来的一抖,这次还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以前地震时恐怖的记忆全都如潮水般地涌了出来,晨晨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别怕。”黄桑反握住晨晨的手,一把将她从桌子底下提了出来,“大家快点出去!”      黄桑的这声大吼威慑力十足,刚才还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原地的公子小姐们,全都如脱缰的野马,尖叫着奔出了芙蓉斋外。      直到重新回到阳光普照的室外,晨晨的心才安定下来了一点。刚才的抖动之后,大地又重归了安静,不过随时还有发生余震的可能,大家便都只站在院里,各自压着惊。      “你没事吧?”虽然已经出了芙蓉斋,但是黄桑和晨晨的手还是握在一起,并且也忘了还要松开这回事。      晨晨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不好,不过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惊慌了。她对黄桑摇了摇头,李公公就风风火火地从芙蓉斋里奔了出来,“黄桑,黄桑!你没事吧!”      李公公紧张地打量着黄桑,目光在扫过他和晨晨交握的那只手时,卡了一个壳,接着又顺畅地扫到其他地方去了。      “李福禄,我知道你刚才出来过。”      黄桑的一句话让李公公顿时如坠十八层地狱,晨晨看着李公公,好奇地问,“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难道说这个人还要一天改一个名字不成?      “我叫……李菊福……”李公公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万千悲伤,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那为什么黄桑要叫你李福禄啊?”晨晨又问。      李公公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说陈小姐,你能别有这么多问题吗?      “李福禄,你出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无视李公公那张哭丧着的脸,黄桑无动于衷地为李公公分派着任务。      “是。”李公公悻悻地走了,晨晨看着他那抹单薄的背影,颇有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钱楠攸出了芙蓉斋以后,就一直留意着黄桑跟晨晨两人。此时见他们旁若无人地拉着手,就像小时候自己最爱吃的茶叶蛋被人抢走了一样,心里堵得慌。      他不自知地皱了皱眉,走到了黄桑和晨晨的身边,“晨晨,你没事吧?”      晨晨闻言回过头来,撞上钱楠攸那关切的眼神,也只是平淡地道了句没事。钱楠攸本还想再嘘寒问暖几句,桂宓就冷笑着走了上来,“晨晨有黄桑照顾,就不用你操心了。”      钱楠攸的面色变了变,没有回话便走到了一旁。桂宓又看了晨晨和黄桑几眼,才转身离开。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沐的身影飞快地芙蓉院外掠了进来。“哥哥?”晨晨见到陈沐很吃惊,不过想到黄桑在这,又发生了地震这种事,陈沐会来也在情理之中。      “晨晨,黄桑,你们没事吧?”陈沐看见黄桑和晨晨都好好地站在院子里,本是松了一口气,但看见他们交握的手时,顿时又不好了。      晨晨这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黄桑的手还握在一起,脸色立马不自然地红了红,想抽回自己被黄桑握着的手。黄桑顺势松开了晨晨的手,看着陈沐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大碍,大家虽然都有些受惊,不过并没有房屋坍塌和人员伤亡。”陈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黄桑汇报着工作。      黄桑应了一声,便将陈沐也打发走了,让他看看街上有谁需要帮助,就上去搭把手。      堂堂的大将军被黄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黄桑不愧是世上最拉风的职业,没有之一。      芙蓉院里的许多人也留意到了陈沐,他们中有不少都是认得陈沐的,如今见陈沐对黄桑都要礼让三分,在心里对黄桑的身份也有了诸多猜测。      这场地震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书院今天也不再上课了,让大家各自回去压压惊。      晨晨踏出悦来书院的时候,兰心已经等在外面了,又是问了她一番有没有伤着,才和她一起往陈府走去。      黄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李公公便回来了。黄桑又看了一眼街角,那里早已没有了晨晨的背影。      “黄桑?”李公公见黄桑站在原地半晌未动,出声提醒道。黄桑垂了垂眸,转身朝着碧水云居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地震的刺激,晚上睡着以后,黄桑梦到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淮景帝小的时候很怕黑,夜里时常做噩梦。那个时候永信殿里整夜整夜地点着宫灯,守夜的宫女太监更是没有一个敢阖眼的,就连眨眼的频率都降到了最低,生怕他们一眨眼,三皇子的帐里就有什么动静。      小孩子怕黑本是人之常情,但是淮景帝的症状却十分严重,而且别人做了噩梦都会惊醒过来,淮景帝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每次陷入深深的黑暗,淮景帝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起来,满脑门上都挂着冷汗。      这个时候总会有一只手握着自己,那股微弱的暖流从指尖一直流淌到心里,不知拯救了淮景帝多少次。      只要被这只手握着,就会让他觉得很安心。      可是每天早晨起来,身边都是没有人的,只有永信殿里的宫女唯唯诺诺的站在帐外,随时准备听候差遣的模样。      这件事虽然困扰了淮景帝很久,但是却始终没有搁下脸来跟下人们打听过——本来作为盛宁国最得宠的三皇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怕黑已经很丢脸了,还要被人守在床边才睡得着,这种事他光想想就觉得是他人生中无法磨灭的耻辱。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淮景帝终于战胜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对手——黑暗,就连噩梦也再没有做过了。      只是那只曾无数次带给自己温暖的手,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但是淮景帝心里是失落的,那只在黑暗中紧握住自己的手,却总是在恢复光明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那天晨晨晨握住他的手,儿时那种温暖又安心的感觉,突然便涌上了心头。      晨晨的手很小,还在不自主地微微颤抖,黄桑想她自己一定都很害怕吧,却是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拉住了自己。      和晨晨一起走出芙蓉斋的时候,豁然开朗的视线就像黄桑此时的心境一般。屋外的阳光灿烂,温暖得让人安心。      黄桑低头状若无意地瞟了瞟,入目的便是自己和晨晨紧握在一起的手。      这次这只手,即使重新回到光明的世界,他也不愿放开。 19、牛郎和织女的见面会 ...   地震的事并没有对苏州城造成什么影响,似乎只是局部范围的小型地震。而时间也不知不觉进入了七月。      钱楠攸和桂宓的婚礼定在七月初七,七夕节——也是晨晨的生日。这天书院刚好休息,晨晨开心地准备呆在屋里睡一整天。      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晨晨在家里睡了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一阵人语声,而且这声音还相当的耳熟。半睡半醒间的晨晨左耳动了动,皱着眉头翻了一个身。这声音,怎么那么像佟雪佳和花慈啊。      没多时,晨晨的房门就粗鲁地被人推开了,守在门外的兰心是拦都拦不住。      “晨晨,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怎么还在睡觉!”佟雪佳一进门,便看见了床上那鼓起的一团,忍不住厉声疾呼。      而床上的晨晨只是因为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皱了皱眉头,往被窝里一缩,又睡了过去。      “晨晨!”佟雪佳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她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晨晨的薄被。      虽然是在夏天,但是晨晨还是止不住一个哆嗦。就算陈家破产了,也不能这样被人欺负啊。这些入陈府如入无人之境的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能来个人管管她们吗?      晨晨还在腹诽着佟雪佳,佟雪佳已经一把将晨晨从床上提了起来,“晨晨!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你知道吗?”      我不造啊!睡觉怎么就自暴自弃了啊!      在佟雪佳猛烈的攻击下,晨晨终于轻轻地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同学家,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就算你是白富美也一样。”      佟雪佳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晨晨,我们今天还有正事得做啊!”      晨晨挥开佟雪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我庆生就不必了,只要礼到了就成。”      这次佟雪佳比上次怔愣了更久,“不是,我是想说,我们还要去砸场子啊。”      “……砸什么场子?”      “钱楠攸和桂宓的婚礼啊!”      陈晨晨:“……”      “咚”的一声,晨晨重新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佟雪佳:“……”      最后晨晨还是在佟雪佳和花慈的通力合作下,从床上被撬了起来。三人结伴去了天香楼,共商大事。      “小二,我要点一个狮子头,一个酱猪手,还要一个红烧甲鱼。”晨晨对着旁边那个笑得憨态可掬的店小二报着自己的菜单。      佟雪佳抽了抽嘴角,“晨晨,我们是来商量大事的,不是来吃饭的!”      晨晨看着佟雪佳,表情和刚才那个店小二一样憨态可掬,“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天大的事。”      佟雪佳:“……”      “那我们边吃边讨论吧。”花慈从容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酱猪手到自己碗里。晨晨见状,有样学样地夹了一只更大的酱猪手到自己碗里。      佟雪佳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晨晨就飞起一筷子到她碗里。佟雪佳看着自己碗里堆得尖尖的菜,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结果这一顿饭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还有件大事需要商量。晨晨将碗里的最后一颗白米饭扒拉进嘴里后,打着小饱嗝看花慈付账。这种自己负责吃饱喝足,别人负责结账买单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可是花慈掏银票的钱却突然一滞,晨晨的心也跟着一提,“你不会是没有带钱吧?”这种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出门都有丫鬟跟着,买了东西也不用自己付账,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也属正常。      可问题是,她也没有带钱啊!反正就算她带了,也买不起一个酱猪手,索性也就不带了。      花慈扭过头来看着晨晨,眼里满是懊恼,“我们怎么吃了这么多啊?”晨晨本就紧巴巴的心顿时更紧巴巴了,“钱没带够?”      晨晨这话问完,就连身边等着收钱的店小二声色也紧张了起来。难道他今天终于遇到吃霸王餐的人了?可是为什么不是几个威武雄壮的汉子,而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啊!      这样要是待会儿打起架来,他到底是放水,还是不放水?还在小二哥纠结之际,花慈又说话了,“我们晚上还要去钱府吃喜酒啊,现在吃这么饱还怎么实行吃垮钱家的计划啊!”      陈晨晨:“……”      这真是一个比修建万里长城还要雄伟的计划。而且钱家的宴席该不会是各种姿势的茶叶蛋吧?那在吃垮钱家以前她们一定会先噎死。      “我不去了,你们两个自己去吧。”晨晨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陈府。佟雪佳正想一把抓住晨晨的手,晨晨的手就先行一步被店小二抓住了,“几位客观,付了帐再走也不迟啊。”      小二的表情很诚恳,那紧紧握住晨晨手臂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怕自己稍微一放松,晨晨就会一去不回似的。      晨晨默默的将目光移到了站在一旁的花慈身上。花慈的眼角跳了跳,重新开始掏钱。      按照计划,结完帐后本应三人一起杀入钱府,可晨晨却尿遁回了陈府,还特意交代守门的下人不能放佟雪佳和花慈进来。      晨晨知道她们是想替自己出口气,可是钱楠攸和桂宓怎样,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在屋里浑浑噩噩地睡到下午,晨晨听府里的丫鬟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晚上的花灯会。天黑的时候,晨晨甩掉兰心,又一个人溜出了陈府。      漫无目的地走在苏州城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晨晨眨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着。虽然晨晨以前并未在晚上出来逛过夜市,但她依然觉得今晚一定是每年最热闹的一天。      摆满了小摊小贩的街道比平日里窄了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让街道拥堵不已。摊贩上多是挂着灯笼和花灯,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卖面具和泥人的,每个摊贩前都围满了人。      街上尽是些成双成对的男女,孤身一人的晨晨走在他们当中,竟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晨晨听兰心说,每到七夕节,就会有很多善男信女去河边放河灯。在河灯上写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如果河灯上的红烛在燃完以前都没有熄灭,那你就能和这个人长长久久。      关于这些都市传说,晨晨在上辈子也听到过不少。比如在圣诞节的时候和恋人一起看到圣诞树点灯,就能幸福一辈子;还比如在放学后的天台跟暗恋的人告白,就一定能成功。      晨晨向来缺少一颗少女心,所以对于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传说从来没有尝试过。但等到晨晨察觉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河边了。      她想这一定都是寂寞的错。      河边果然围着不少男女,河面上更是飘着许多颜色各异的河灯。那些河灯上的蜡烛有些已经熄灭了,有些还在夜风中摇曳。微弱的橙色烛光星星点点的分布在河面上,随波逐流着,却看得晨晨心中暖暖的。      河的上游站着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样式普通的花灯。那人离晨晨不远,大约只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可晨晨却没法看清他的脸——因为他脸上带着一张狐狸面具。      这张面具晨晨之前在不少卖面具的摊位上见到过,本也想买一个来戴戴的……可惜没钱。      而河边上的那个男子,虽然戴了面具,却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独有的魅力。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形和黄桑很像。      晨晨并不是唯一一个留意到他的,周围许多姑娘都在或有意或无意地打量着这个人。晨晨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捍卫什么。可是是想捍卫什么呢?      晨晨自己也不知道。      随着晨晨的靠近,男人回过头来,晨晨脚下的步子顿时就停住了。晚风吹拂过河面,又有不少花灯不幸遇难了,而对面的男人却是对着自己笑了一笑。      明明就戴着面具,但晨晨就是知道他笑了。      男人半蹲下身子,拾起放在脚边的那个河灯,点燃,然后放进了河里。岸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姑娘都开始讨论这位公子的心上人究竟是何人。虽然她们连这位公子的脸都没有见过,但仍是坚定地认为能被这位公子喜欢,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晨晨将那些叹息声悉数收尽耳里,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紫衣男子。离他最近的晨晨看得很清楚,他刚才放进河里的那盏花灯上,并没有写名字。      周围的议论声似乎并没有影响男子,他此时依然专注地看着自己刚刚放进河里的那盏河灯。微弱的烛光摇摇曳曳,就像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随时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虽然看不见男人面具下的表情,但是晨晨觉得他是紧张的——从他那不自然握紧的拳头就能看出来。      似是被男人紧张的情绪感染,晨晨也吞了口唾沫,转过头去看着那盏河灯。每次烛光在微风中抖一抖,晨晨的心也要跟着抖一抖。      那一小截红烛渐渐见底,烛火也越来越小,直到看见红烛燃尽烛火熄灭,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才微微放松。      晨晨也跟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看见男人转了个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左手的灯笼让他脸上的面具忽明忽暗,微微扬起的发尾竟是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他走到晨晨的跟前站定,用右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戴在了晨晨脸上。      直到男人离开了很久,晨晨才呆呆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刚才那个人无疑就是黄桑,这个面具上甚至还残留着黄桑的体温。      晨晨的心跳得飞快,她站在河边,拿着面具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发现在面具里侧的坐下角,用朱墨写着两个小字。      倾晨。 20、黄桑又名散财小王子 ...   面具上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是让晨晨胡思乱想了好半天。      目光不经意地又朝河面上扫去,只是早已分不清哪只河灯才是黄桑刚才放的那只了。      虽是在夏季,但河边上的夜风总是有些凉的,晨晨下意识地一哆嗦,转身朝陈府走去。到家的时候,门外又站着两个挺拔如白杨的兵哥哥,晨晨这次有了经验,知道定是陈沐回来了。      想着今天好歹也是自己生日,陈沐会回来替自己过生也是无可厚非的。      陈府今日好像特别热闹,就连下人脸上的笑容都比以往真挚许多。晨晨走到偏厅,见陈沐正坐在那里喝茶。      陈沐的左手边放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盘子,晨晨好奇地瞅了两眼,抬脚往里面走去,“哥哥,你来啦。”      陈沐回过头去,看见晨晨时,嘴角微微扬了扬,“晨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呃……我到河边去逛了逛。”晨晨走到陈沐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那不自然的神色和她右手上拿着的面具自是没有逃过陈沐的眼睛。      陈沐状若无意地瞟了一眼晨晨手里的面具,语气颇为戏谑,“晨晨,谁送你的面具?”      晨晨拿着面具的手一僵,就连声音也跟着僵硬了几分,“没、没有谁,是我自己买的。”明显心虚的回答让陈沐嘴角的笑意更为戏谑了,就连眼里都染上了一分玩味,“哦。”他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那个盘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晨晨再次好奇地打量了那个盘子几眼,伸手将盘子上的红布掀了开来。      这一定是晨晨自穿越以来、不,是上辈子加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冲击力的画面。      那四四方方——晨晨估计了一下,大概是20×30厘米的盘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小金锭,闪闪的金光刺得晨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的哥哥怎么可能这么土豪!#      陈沐看着晨惊呆了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皇上赏赐我的,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陈沐心里很清楚,黄桑无缘无故在晨晨生辰这天赏他这么多金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沐垂了垂眸,拿起随手放在一边的红布,重新将金子盖上,“晨晨,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陈晨晨:“……”      这都可以买一栋房子了好吗!而且还是三环以内的!      晨晨心里的独白全都写在脸上了,看得陈沐忍俊不禁,“如果没有什么想买的,那就把它存起来。”      晨晨看着那块红艳艳的布,吞了口唾沫,“哥哥,你做什么了啊,黄桑为什么要赏你这么多金子?”虽然黄桑看上去不像个小气的人,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打赏别人这么多金子。       陈沐没有回答,而是又拿起了桌上的一个锦套。锦套里装着一幅画,陈沐在晨晨面前展开,一片清亮的山间晨光便渐渐从画中逸了出来。清晨的山上缭绕的云雾还未散去,那从天边倾泻而下的晨光穿过云雾,在泛着泥土香的小路上投下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影。      晨晨虽然对画没有过多研究,但也知道这幅画一定是出自大家之手——因为她甚至闻到了山间泥土的芬芳,感到了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温暖。      “这是喵个咪的《晨光》。”陈沐欣赏着手里完全展开的画卷,为晨晨如是介绍道。      晨晨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她明明记得那副《晨光》已经在上次的大火中遇难了。      可眼前这幅也不像是赝品。      “哥哥,我记得爹的那副《晨光》已经烧毁了,你手上这幅又是从何处得来?”她觉得贾夫子应该不会这么闲,把所有的作品都画了两幅。      陈沐轻笑了两声,一边卷着手里的画,一边对晨晨道:“天桥下的一个落魄书生。”      陈晨晨:“……”      陈沐哪里是大将军啊,分明是中央情报局的啊。      陈沐将手中的《晨光》卷好,又仔仔细细地用锦套装上,才递到了晨晨面前,“晨晨,这幅《晨光》是黄桑托我带给你的生辰礼物。”      晨晨微愣,“黄桑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陈沐沉吟了片刻,才道:“不如你明天直接去问他?”      陈晨晨:“……”      黄桑既然能知道贾夫子就是喵个咪,那能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件事更广为人知一些。可是只要一想到黄桑利用的自己的地位威逼贾夫子画画的场景,晨晨就忍不住想笑。      这么有趣的事,错过了好可惜啊。      不知道贾夫子现在还活着没有。      趁着晨晨接过画,陈沐拿起她刚刚顺手放在桌上的面具看了几眼。背面左下角那红色的“倾晨”两字,很容易便被看见了。      陈沐抿了抿嘴角,将面具又放回了原位。      皇宫里有多复杂陈沐再清楚不过,晨晨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心思也比很多人单纯得多。如果有朝一日晨晨进了后宫,那一定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陈沐心里是百般不愿晨晨嫁进宫里的,可是看黄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可惜他不知道,现在的晨晨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晨晨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陈沐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晨晨,又道:“晨晨,听说今天钱桂两家的婚事办得很热闹。”据说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煮茶叶蛋的味道。      晨晨对钱家炫富的事情倒没有多大感触,只是“钱桂”这两字不知戳中了晨晨的哪根神经,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钱柜?”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钱老爷要和桂家联姻了。      至少给孙子起名字时可以省心省力许多。      陈沐看了晨晨一眼,晨晨和钱楠攸的婚事是在很小的时候,爹和钱老爷一起定下的。钱楠攸那小子一直喜欢自家妹妹,这个陈沐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陈家一遇到麻烦,他们却跑得比谁都快。      小时候晨晨就一直对钱楠攸比较疏远,看来果然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只是这些年来陈沐一直没有呆在家里,也不知道现在晨晨对钱楠攸是不是已经有了些好感。      想到这里,陈沐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晨晨,如果心里不舒服的话,就告诉哥哥。”别的他不敢说,但是在钱楠攸头上套个麻袋胖揍他一顿还是可以有的。      陈沐的话拉回了晨晨飘到钱老爷孙子上的思绪,她侧着脑袋看了陈沐一眼,“哥哥,我真的没喜欢过钱楠攸。”如果不是大家今天反复提起钱楠攸和桂宓的婚事,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沐见晨晨的样子不似作假,才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沐便回碧水云居了,晨晨也起身离开了偏厅。回到房间,晨晨先把那副《晨光》挂好,又将金锭们统一集中在一个保险的地方,才去洗了个澡睡觉。      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晨晨满脑子都是黄桑把面具戴在她脸上时的场景,那双眼睛温柔得似乎都能滴出水来。      脸上又是一烫,晨晨烦闷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还是拿起放在枕边的面具看了起来。      倾晨。      黄桑到底是想写清晨还是倾城呢?作为一国之君还写这么明显的错别字真的不好。      晨晨抱着被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面具看。她觉得,她这辈子的加上辈子的桃花,都在这两个月集中盛开了吧?而且一个比一个大牌,一个比一个土豪。      这种亢奋的精神状态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晨晨才终于有了些倦意,就这么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一夜倒是睡得还算安稳,只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怎么赶也赶不走。      第二天早上晨晨的生物钟非常准时地叫醒了她。晨晨的心情非常忧伤,明明昨晚睡得那么迟,可是依然醒得很准,难道说她已经到了睡不了懒觉的年龄了吗?这实在是太悲哀了。      晨晨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兰心就进来帮她梳洗了。两人走出陈府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不多,晨晨也没有直奔书院,而是先去了天香楼。      上次那些灌汤包全都给了黄桑,她是一个都没有尝到,这次一定要再点一笼来尝尝。      天香楼里倒是人声鼎沸,一大早生意就很好了。晨晨跟着小二往一张空桌走去,却听兰心突然在身后惊讶的叫了一声。晨晨回过身去,目光顺势从右侧的一桌客人身上扫过。      陈晨晨:“……”      “哟,陈小姐,真是赶巧了。”李公公有些尖细的嗓音从旁边传来,晨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黄桑真是神机妙算,这是算准了她昨晚小发了一笔,今天就会来天香楼腐败了吗?      晨晨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对李公公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巧。”黄桑的筷子稳稳地夹起一个水晶饺,对站在桌前的晨晨道:“既然这么巧,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21、黄桑跟一顶轿子跑了 ...   晨晨在黄桑对面的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屁股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一直都不安分。      李公公不着痕迹地瞟了晨晨一眼,心道这陈小姐今个儿是怎么了?长痔疮了?      只有晨晨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苦。      好不容易来天香楼吃顿好的,可是黄桑坐在她对面,她吃起东西来也放不开手脚,否则把黄桑吓到哪里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但其实黄桑早在悦来书院的时候就见识过晨晨的饭量了。每天中午盘子里最干净的一个一定是晨晨晨。      那边晨晨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吃相,一边又老是想起昨晚的事,心里紧张不已,就连拿筷子的手都开始不稳了。      “怎么了?”黄桑终于注意到了晨晨的反常,停下筷子看着对面面色红润的人。      “没、没事。”就是有些手软而已。      黄桑也没有追问,而是低头看起桌上的灌汤包来,“晨晨晨,你上次给我吃的灌汤包真的是天香楼的?”      “当、当然!”晨晨放下手中的筷子,昂首挺胸地看着黄桑。就算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欺君啊。      黄桑闻言眉头微蹙,又打量了桌上的灌汤包几眼,“可是一点都不像。”      “我上次走得急,路上多有颠簸,所以……”才会像车祸现场的。      黄桑哦了一声又安静地吃起东西来,倒是李公公在一旁听得惊讶。原来黄桑也分得清想不想吗?不是所有东西在黄桑眼里都是一样的吗?      想到这里李公公又疑惑起来,怎么黄桑记得住陈晨晨的名字呢?不过这个疑惑持续的时间很短暂,李公公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陈晨晨这种名字,实在是想记不住都难。      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取个诸如李里里之类的名字?李公公在心里斟酌的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黄桑记不住他的名字……那便记不住吧!      这次晨晨特意多了个心眼,一直注意着街对面李大伯的早餐铺,赶在李大伯收摊以前和黄桑结束了这顿愉快的早餐。      饭后当然还是黄桑结账,晨晨捏着银子却花不出去,实在是好不忧伤。      小二一路欢送他们至店门口,晨晨跟着黄桑一出门,便见天香楼的正门口停着一辆浅棕色的轿子。      这顶轿子远没有晨晨当初的那辆法拉利豪华,但异常整洁干净,就连守在一旁的人也是文质彬彬,看上去像个高级知识分子。      “黄公子,我们主子请您去府上一叙。”高级知识分子往前一步,对黄桑作了个揖。      黄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头对身后的李公公吩咐道:“送晨晨晨去悦来书院。”      晨晨一愣,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认识路的!”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认识路,晨晨还特意朝悦来书院的方向指了指。      可是李公公却全然不顾她的反对,跟黄桑领了命,便上前几步走到晨晨跟前,“陈小姐,请吧。”      晨晨抿了抿嘴角,又看了黄桑一眼,才带着兰心跟着李公公一同朝悦来书院走去。      “黄公子,烦请上轿。”管家模样的人又对黄桑行了一礼,委婉地出声提醒。黄桑点了点头,撩起身前的衣摆,长腿一跨走进了轿子里。      轿子在承亲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管家为黄桑掀开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黄公子里边请。”      黄桑从轿上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才跟着管家走进了承亲王府。管家一路领着黄桑去了书房,书房门口站着几个守卫,见管家领着黄桑过来,也没有阻拦。      “黄公子,王爷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管家在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没有进去的意思。黄桑嗯了一声,便推开书房的门径自走了进去。      承亲王正在桌案前练字,这位皇叔一直喜欢书法,这点淮景帝是知道的,就连悦来书院的牌匾,也是承亲王亲自提的。      “皇上。”承亲王见淮景帝走了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迎了过去。淮景帝摆了摆手,示意承亲王不必多礼。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承亲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淮景帝的茶杯里斟上茶水,“你最爱的碧螺春,外面的叶子都去掉了,水是刚从太湖上取来的露水。”      承亲王可以说是看着淮景帝长大的,对于这个皇侄的诸多偏好,他还是了如指掌的。      有些闷闷的哗哗声在书房里响起,黄桑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嗯了一声,“皇叔这么急着找朕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承亲王的水斟得刚刚好,他放下手中的小茶壶,声音比方才低沉了不少,“皇上,你若离宫太久,恐会有变。”      淮景帝不慌不忙地拿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皇叔,朝中有几位大臣自认是盛宁的元老,对朕多有不满,刚好朕也看不惯他们,可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朕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他们拔除。”      承亲王墨色的眸子动了动,“皇上,你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苏州,只是为了视察悦来书院?”      淮景帝抿着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他看着承亲王,不答反问道:“那皇叔认为朕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承亲王闭了闭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引蛇出洞。”      淮景帝没有说话,只是饮了一口茶杯里的碧螺春。      书房的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淮景帝和承亲王齐齐看了过去。      “堂哥,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从门外飞扑了进来,一袭火红的衣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石榴,十分可人。      “楚楚,都多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礼数?”承亲王对于楚楚如此莽撞的行径十分不满,淮景帝倒不怎么介意。他看了一眼冲到自己面前的楚楚,点点头道:“嗯,楚楚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朕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淮景帝说着在自己的腰侧比了比,前提他是坐着的。      楚楚抽了抽嘴角,不满地看了淮景帝一眼,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才这么高好吗!      说起来淮景帝以前长得很娇小,脸更是漂亮得雌雄莫辨,太后都差点想把他当女儿养了,幸好被先皇拦了下来。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堂哥竟然长得这么高了,还当上了皇帝。      要是放到以前,楚楚一定不相信那个在御花园里被迫陪他们扑蝴蝶的堂哥有朝一日竟会君临天下。      这绝对是比黑炭还黑的历史。      楚楚不自觉地一哆嗦,讨好地看着淮景帝,“堂哥,听说你现在在悦来书院读书?”      承亲王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不好了,淮景帝下意识地拨了拨左手腕上的珠串,对楚楚道:“你还是放弃贾夫子吧,他不适合你。”      “哪里不适合了?!”楚楚激烈地反驳,他们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简直不能再适合了!      “其实贾夫子是个断袖。”淮景帝说完这番话后,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承亲王一挑眉梢,有些意外地看了淮景帝一眼。虽然他也希望楚楚能够打消去书院的念头,但是这样污蔑一个教书先生,似乎有些欠妥吧?毕竟他只是错在长得好看了一点。      楚楚僵硬在原地,原来……真的是因为性别不合适啊!楚楚哭着跑出了书房。      第二天,贾夫子是个断袖这条劲爆八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席卷了整个苏州城的大家小巷,不少姑娘都伤心欲绝,只恨自己没有生得一个男儿身。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等贾夫子察觉到的时候,整个苏州城的男儿们看见他都像是在躲瘟疫一样躲着走。      楚楚走后没多久,淮景帝也起身告辞。离开书房的时候,李公公已经候在外面了。淮景帝看了李公公一眼,熟门熟路地朝院外走去,“晨晨晨呢?”      “回禀皇上,陈小姐已经送到悦来书院了。”李公公跟在淮景帝的身后,将步调和皇上调整到了同一个频道上,“皇上,今日还要去悦来书院上课吗?”      淮景帝想了想,答道:“去。”      香茗轩是苏州最大的一个茶楼,每天都有好几批人来这里听曲说书。三楼走廊最里面的包厢里,两个留着胡须的人正在交头接耳。      “皇上的行踪确定了吗?”一个人声音低哑地问道,这个低哑不像是声音本身低哑,更像是有人可以压低声音在说话。      “悦来书院的那个黄桑,应该就是皇上没错。埋伏在陈府的探子说看见陈沐进了碧水云居,那片宅子正是黄桑上个月刚买下的。”这个声音比刚才的那个声音年轻一些,不过同样显得低哑。      “嗯……”先前那个声音拉长语调嗯了一声,似是在思考。      “吴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见吴大人思考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另一个人似乎有些急了。      “当然是按原计划进行。”吴大人下意识地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双眼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致看到了辉煌的未来。      “原计划……”杀掉皇上,取而代之?      “潘大人,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吴大人的声音比刚才凌厉了不少,这个时候想退出,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许是吴大人氤氲着杀气的双眼泄露他内心的想法,潘大人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师出无名。”      “呵,”吴大人好笑地看了潘大人一眼,“潘大人,我们现在又不是造反,怎么还用自己动手?而且若是真到了非我们动手不可的地步,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大皇子啊。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便是取乱之始。”      潘大人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见吴大人这般信心十足的模样,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太史局里,余大人在天黑以后惯例地开始夜观星相。丞相跪坐在一个小矮几旁,耐心地等着。良久,见余大人回过身来,丞相才问道:“怎么样?”      余大人笑着走到丞相的对面,盘腿在蔺席上坐了下来,“丞相请放心,皇上自有贵人相助。” 22、土豪总会遇到的绑架 ...   七月十五这天又叫七月半,俗称鬼节。      悦来书院刚刚放学,晨晨看着路上许多灾民打扮的外地人,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这几日突然从城外涌进了许多灾民,听口音像是潭州来的。一路上晨晨都留意着这些人说话,听他们的意思是潭州那边一直没有接受到赈灾的物资,吃不饱饭又没有地方住,只好四处流窜。      晨晨听得仔细,一不留神和迎面跑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晨晨揉了揉自己有些吃痛的肩。      “小姐你没事吧?”兰心见状赶紧走了上来,紧张兮兮的打量着晨晨。上次小姐被花盆砸了脑袋,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才好起来,这要是又撞到哪里,老爷还不剥了她的皮?      “没事。”晨晨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打量着对面的人。那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还破了好多的洞,要是手里再拿根拐杖,妥妥就是丐帮的高级干部。      兰心见晨晨没有伤着,才顾上跟对面的人拌嘴,“你怎么走路的啊?撞伤我们小姐怎么办?”      对面的人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脑袋,连连说着对不起。兰心本想再说他几句,却被晨晨拉住了,“好了兰心,是我自己没注意。”兰心扁了扁嘴,退回了晨晨身后。她们家小姐就是从小便性子软,这可是会被欺负的啊。      晨晨不知道兰心在想什么,只是打量了对面的人几眼,刚才听他说话口音不似本地人,看打扮应该也是从潭州逃过来的灾民。晨晨摸了摸自己的袖子,从里面的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那人。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接过了晨晨递来的银子,道了声谢便跑走了。      兰心看着那人的背影,对晨晨抱怨道:“小姐,你干嘛要给他们银子啊?我今早才听陈伯说,那些潭州来的灾民昨晚又抢了一个醉酒的人,还把别人打了一顿。”      这些流窜进苏州的灾民,成了苏州城里的不稳定因素。虽然知府每天都会定时在街头布粥施饭,可还是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灾民抢钱的事了,弄得最近城里人心惶惶的。      晨晨听兰心这么说,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黄桑已经两天没有来书院上课了,一定也是因为这些灾民的事吧?      可是她想不明白,在灾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黄桑已经进行了妥善的安排,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再不济,就连悦来书院都捐了那么多银子呢,够买好些粮食了。      晨晨的太阳穴隐隐刺痛,她摇了摇脑袋,心想这种国家大事果然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他们也不容易。”晨晨知道挨饿的苦,所以她吃饭才从来都吃得那么干净。这些灾民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突如其来的天灾却让他们失去了一切。      晨晨叹了口气,要不是黄桑给了她那么多金子,她也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这就叫……取之于国库,还之于国库。      晨晨和兰心走回了陈府,却没发现她们身后有一个小尾巴,一路跟着她们到了陈府。      吃过晚饭后,晨晨把玩着手里的狐狸面具,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黄桑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忙得连晚饭都没有吃?      想到这里,晨晨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红。七夕节之后黄桑就再也没说过什么,只写个倾晨谁知道他是几个意思啊!晨晨仰面躺在床上,手里举着面具,沉默地看着面具上的那两个小字。      黄桑该不会是一直都用这种方法追女孩子吧?这种面具该不会是后宫里人手一个吧?      晨晨扯了扯嘴角,有些嫌弃地将手里的面具扔到了一边。在床上翻了个身,晨晨的思绪还围绕着后宫在打转。黄桑有后宫三千,而她只有硬盘三G,怎么看都是她比较吃亏啊。而且她曾经跟着剧组拍宫斗戏的时候,亲眼看到女主角把自己给演成精分了。她那个时候还在庆幸,幸好黄桑这个物种在世上绝迹了,否则作为食物链的最底层,她一定会被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晨晨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沉了。      晨晨晚饭的时候只喝了两碗白粥,此时肚子是又有些饿了。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爬起来去了天香楼。      晨晨只买了一笼灌汤包,还是打包带走的。      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兰心并未跟在她身边。而晨晨之所以要用溜的,是因为她打算来了天香楼以后,顺便去碧水云居散散步。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次散步会这么得惊心动魄。      打从晨晨从陈府的后门偷溜出来的时候,就有人盯上她了。一路跟着她去了天香楼,又一路朝碧水云居的方向尾随而去。跟着晨晨的起初只有一人,在天香楼的时候会和成了三人。      这三个人一直跟晨晨保持这不近不远的距离,最后终于在晨晨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时,快步追了上去。      晨晨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时,心里就是一紧。听说今天是七月半啊,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她脑袋里储存的知识告诉她,她不应该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脑袋里的知识却没有告诉她,她现在怎样才能不心虚。      晨晨攥着灌汤包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跑了起来。可惜还没跑过三步,就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痛得她眼前直冒金星。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在原地踉跄了几步,终于痛快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有人交头接耳的声音,空气里有股刺鼻的味道,很是难闻。后脑勺还残留着一些痛感,晨晨是不会承认她在睁开眼睛前思考的第一件事是,她是不是又穿回了现代。      睫毛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中轻轻颤了颤,晨晨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有几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在晃来晃去,有些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真切。      “她好像醒了。”明明只有一个人在说话,但在晨晨听来却是三个声音叠在一起,还嗡嗡作响。      一个人影在晨晨眼前越扩越大,似乎是在靠近,“好像真的醒了。”这个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晨晨也逐渐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这不正是下午自己给过钱的那个灾民吗?      晨晨突然有些想笑,可是一扯嘴角却好像牵扯到了后脑勺一般,被击中的地方竟是有些痛。      “这位小姐,委屈你了。”那人蹲在晨晨跟前,虽然说着对不起,语气里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晨晨没有说话,她四处看了看,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小破庙里。破庙虽然很小,可是里面却挤满了人,此时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她,那目光和恶狼盯着一块肥美的肉时一模一样。      晨晨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这些灾民把她绑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他们就算再饿也不会饥不择食道要吃了她的地步吧。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你是陈府的二小姐吧?陈府是苏州出了名的有钱人家……”那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打量了晨晨几眼,“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啊,看这养得多好,细皮嫩肉。”      陈晨晨吞了口唾沫,似乎每次妖怪在想吃唐僧以前,也会这么夸奖他一番。      “陈小姐不必害怕,我们把你抓过来不过是为了换一些银子,不会伤害你的。”那人的眼里映着微弱的火光,在此时看来竟是让晨晨觉得毛骨悚然,“陈老爷知道你被抓走了,一定会拿很多银子来换你吧?”      陈晨晨:“……”      不知道现在告诉他们陈家破产了,他们承不承受得住。      陈晨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通知了我爹?”      那人点了点头,道:“当然,不通知他我们怎么要钱呢?”      晨晨微微蹙了蹙眉,“据我所知,朝廷拨了不少赈灾的银子,还号召各州府都尽力帮助潭州,就连我们悦来书院都捐了不少钱,对了!我捐了一百两啊!你们都没有收到吗?”      那人沉默了阵,才道:“陈小姐你别唬我,要是朝廷真的管了我们死活,我们还用逃到这里来吗?”      他的表情很认真,站在专业的角度来看,晨晨觉得他不是在说谎。可是这样的话,那钱都去哪儿了呢?难道真的都进了郭美美的腰包吗?      那人见晨晨没有再说话,便起身站了起来,“陈小姐,等我们收到钱以后自然会放你走。”      晨晨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虽然夜以浓重,但陈府里依然灯火通明。陈老爷满头大汗地在偏厅里走来走去,而陈夫人已经坐在那里足足哭了半个时辰了。      “爹,娘,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们不用担心。”陈沐面色的沉静,可眼中的冰冷的寒意却将他心底的情绪表现了出来。      陈老爷踱到陈沐身旁,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沐沐,你一定要救救晨晨啊,晨晨要是出了什么事……”      “晨晨不会出事的。”陈沐打断了陈老爷的话,从陈老爷有些苍白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我现在出去找晨晨,你和娘呆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陈府交代完就离开了陈府,只是他没有立刻去找晨晨,而是先去了碧水云居。      落梅亭里,黄桑仍是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李公公看着黄桑憔悴的面容,心疼地道:“黄桑,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保重龙体啊。”      黄桑转过头来,看着李公公,“陈将军还没回来?”      李公公摇摇头,“还没。刚才陈府的下人那么急地来找他,想来啊是出了什么事。”      黄桑的眉峰动了动,又转过头去盯着院子发呆。李公公正想上去再劝,陈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黄桑。”      黄桑的眸色一凝,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心绪不宁,这种感觉很不好,而他的感觉又一向很灵。      陈沐抿了抿唇,声音在夜色里显得越发低沉,“家妹被人绑架了。”      李公公明显感到身旁的空气卷来了一阵寒意,而黄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更是让这股寒意冻上了一层冰,“陈将军,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23、别开生面的营救行动 ...   陈沐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展开递到了黄桑面前。      黄桑接过纸条飞快地扫了一眼,上面只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令千金在我们手里,今夜子时东郊竹林,一千两赎金。      李公公站在黄桑的身后,也忍不住朝纸条上瞟了一眼,跟着在心里摇了摇头。你说这绑匪真没文化,句子不通顺,重点不突出也就算了,只说个一千两,谁知道你是要一千两黄金还是一千两白银?      “根据我的初步调查,应该是潭州的灾民干的。”陈沐看着黄桑,眉头紧锁。这些灾民之前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直接干起了绑架的勾当,还偏偏绑了他的妹妹,简直找死。      黄桑的眉头也蹙了蹙,刚准备讲话,就听李公公在身后道:“黄桑,这事恐怕有蹊跷,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黄桑眯了眯眼回过头去,冷冽如刀锋的目光也跟着扫到了李公公的身上,“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不管晨晨晨了是么?”      李公公被黄桑看得心头一凉,就连小命都在这短暂的一瞥中短了好几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这是担心黄桑的安危。”前几天承亲王才刚找过黄桑密谈,李公公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李公公早就练成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对现在的局势也看得很清楚。      宫里的有些人,恐怕是坐不住了。      虽然黄桑说此时来苏州只是为了访访悦来书院,但李公公跟了黄桑这么些年,心知黄桑此次出宫绝不是这么简单。只是黄桑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可是对于黄桑的安全问题,他也不得不考虑。      陈沐看了李公公一眼,对黄桑说道:“李公公所言不无道理,虽然绑匪约我们在东郊竹林见面,但是他们一定没有把晨晨藏在那里,我需要抽调人手去寻找晨晨的下落。可是一旦这样,黄桑身边就没有人保护,便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趁之机。”      虽然他十分担心晨晨的安危,但是黄桑的安全也是马虎不得的。如果说这只是敌人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黄桑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便成了这盛宁国的千古罪人了,更有甚者,恐怕陈家满门都脱不了干系。      黄桑将手心的纸条揉成一团,抬眸看了陈沐一眼,“陈将军这个担心很好解决,朕也跟着你一起去便成。”      陈沐微怔,李公公差点从地上跳起来,“黄桑,这太危险了,还请黄桑三思啊!”      “黄……”陈沐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个字便被黄桑打断了,“陈将军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找到晨晨晨。”      陈沐微张的嘴缓缓闭上,他抿了抿唇,对黄桑行了一礼,“末将现在就下去安排。”      传说七月半的晚上,连通阴阳两界鬼门会打开,所以夜里很少有人敢出门。再加之最近从潭州来的灾民已经生了好几个事端,苏州城里的百姓出于安全考虑,在天黑以后就鲜有在街上走动的,所以此时即使是在整个苏州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也只有黄桑和陈沐一行人。      李公公其实是很怕鬼的,所以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本来打死他他也不愿出门的,可是黄桑要只身犯险,他这个做奴才的不可能还舒舒服服地窝在碧水云居。      在心里把那群杀千刀的灾民骂了一千零一遍,又把陈沐骂了一百遍,李公公打了今晚的第十个寒颤,哆哆嗦嗦地紧跟在黄桑身后,就连一阵凉风都能让他一惊一乍好半天。      “李菊美。”黄桑不耐地扫了李公公一眼,“你要是再发出一点声音,朕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      李公公:“……”      黄桑,现在已经很恐怖了,你就别再讲鬼故事了好吗?      李公公心里抱怨,却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还闭得死紧。太过紧绷的神经让李公公连“李菊美”这个充满创意和无限想象的名字都忽略了。      “黄桑,探子来报,后山半山腰的那个小破庙很可疑。”潭州的这些灾民有好几个落脚点,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早就被官府监控了起来,现在稍微调查了一下,便查到了今晚有异动的地方。      黄桑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灾民的安置点还没弄好?”如果灾民得到妥善的安置,也不会出现今晚这件事。      陈沐停顿了一下,才道:“黄桑,据末将所知,潘知府和吴大人最近往来甚密。”      黄桑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几人在靠近东郊的时候分成了两路,一路去了竹林,另一路直奔半山腰的小破庙而去。      而彼时在半山腰的小破庙上,晨晨正和一众灾民非常愉快地聊着“怎样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这一话题。      从树皮草根到新芽,每一样看似不能入口的东西,其实都能烹调出一道美味佳肴。      那一笼顺道被绑架来的天香楼的灌汤包,已经在第一轮的讲座中分食完毕,晨晨吸了吸手指,准备开始第二轮的讲座。      半个时辰前,这些灾民突然出去了好大一拨,而且都是青壮年,晨晨猜想他们应该是出去收赎金了。她看了一眼剩下来看守她的人,除了门口守着的两个是大男人外,其余皆为老弱妇孺。      晨晨眨了眨眼,决定先和这些灾民打好关系,等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以后,逃跑起来也要方便许多。      若要说晨晨和这些灾民有什么共同语言的话,那一定就是他们都是挨过饿的人。不过晨晨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即使挨饿也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歪门邪道的方法来换取食物,而是通过自己的智慧成功转型为了一个烹调小能手。      再不起眼的东西,只要是能入口的,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变着花样做出一道可口的菜肴出来,而此时这一生活技能,成了沟通她和灾民感情的桥梁。      看着身旁围着的妇女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拿笔做笔记了,晨晨心里异常满足,也有了一种为人师表的感觉。里面聊得热闹,就连在门口站岗的两个男人也忍不住被吸引了过来。      一个小破锅里正“咕咕”的煮着什么,那是从灾民的所有物中搜出的几片白菜叶子,而晨晨现在要做的就是,教大家如何做出一锅美味的白菜叶子汤。      其实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早就想将陈府里的厨子炒了,换自己上。但想着陈小姐千金之躯,看着这手白嫩成这样,定是没有下过厨的,便也忍住了。      所以当陈沐和黄桑带着一地帮子人,披荆斩棘,抹黑爬上半山,飞快冲进小破庙时,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咕咕冒着泡的小破锅的情景。      ……      庙里的灾民和冲进来的官兵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两方人马会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场景下会晤。      还是晨晨反应迅速,她抬头对着陈沐和黄桑笑了笑,用筷子撩起水里的一片白菜,“马上就要煮好了,你们要不要也来一碗?”      ……      于是小破庙里更安静了,众人僵硬如顽石,只有夜风灵巧地穿梭在他们之间。      最后官府也没有把这些灾民怎么样,只是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和感化,顺便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临时住宿,便带着晨晨走了。      跟在陈沐和黄桑的身后,晨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光是看背影她也知道这两个人似乎在生气,可是她刚才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救场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      “晨晨。”走在前头的陈沐突然开口唤了声,晨晨立马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什么事?”      陈沐侧头看了她一眼,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你没受伤吧?”      晨晨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用棍子还是什么打了一下,有点痛。”黄桑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对晨晨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一下。”      晨晨又屁颠颠地跑过去,把脑袋凑了上去。陈沐手里拿着火把,照在晨晨头顶,就着火光,黄桑拨开晨晨后脑勺上的头发,仔细地检查起来,“有点肿,还好没有破。”      黄桑说着用手轻轻按了一下鼓起的地方,晨晨立刻嚎叫出声,“好痛!”      黄桑皱了皱眉,看着晨晨道:“知道痛还有心情和别人煮白菜汤?”      陈晨晨:“……”      她是为了自救才这么做的啊!      黄桑在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那么晚出门做什么?还不带着下人。”      晨晨有些心虚地瞟了他一眼,答道:“我、我有些饿了,就想去天香楼买一笼灌汤包。”      “这种事情叫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你一个千金小姐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成何体统?”他才不相信晨晨晨大晚上的一个人溜出去只为了买一笼灌汤包,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黄桑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气,晨晨有些被吓到了。不愧是黄桑啊,训起人来比教导主任还要厉害许多。      晨晨埋着脑袋不说话,那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像极了陈沐原先养的那只小土狗。每次它做错了事,都是这个模样。      陈沐的眼光在晨晨和黄桑的身上转了一圈,默默地别过脑袋。他不会承认,黄桑此时的表情就像在审问一个出墙的妻子。      撇开这个小插曲,破庙小分队的营救计划进行得相当成功,可是竹林里的赎金却交得不那么顺利了。 24、招个黄桑当乘龙快婿 ...   今夜的风有些大,沙沙的竹叶声一直回荡在东郊那片小竹林的上空。      看似平静的竹林里实则暗藏杀机,浓黑的夜色隐去了鬼鬼祟祟埋伏在竹林里的身影。      宋诚是陈沐的副将,跟随陈沐多年,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虽说是带着赎金去会绑匪,但绑匪只是些灾民,而且还是没吃饱饭的灾民。在宋诚眼里,他们和路边的小猫小狗并无多大区别。      所以带着一队人马抹黑前来小竹林的宋诚,觉得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越是靠近那片竹林,宋诚的眉峰越是拧得厉害,虽然那些灾民很好地隐去了身形,可是身上的杀气却没有隐去。扑面而来的浓烈杀气让宋诚心里起了疑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灾民,身上是不会有这样的戾气的。      这股杀气,他只在军营里的将士身上看到过。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宋诚对身后的小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竹林里有埋伏,恐怕不是普通的灾民,大家小心点。”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这夜色中听来无端多了几分诡异,众将士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将手中的弯刀握紧了些。      盛宁这十几年来得上天庇佑,一直都是太平盛世,像宋诚这样的武将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别说上战场打仗了,就连打架都很少,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处施展,实在是憋屈得紧。      不过今晚,看来是可以好好打上一架了。      宋诚的脚步再次朝竹林边移去,一双如鹰隼的眼眸警惕地打量着竹林,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竹林里为首的人正是打晕晨晨的那人。见来了官兵,心知今天这个赎金是收不了,本想折回破庙撕个票的,结果脚尖才刚掉了个头,连“撤”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就有一群人叫嚣“杀啊”冲了出去。      “嗖嗖”的凉风拂过他脏兮兮的脸,就像刀子在上面刮过一般,竟是有些刺痛。还没回过神来,四周已经喊声震天,宋诚率领的小分队已经和冲出来的一批灾民在竹林外战成了一片。      那些冲锋陷阵的灾民显然不是真正的灾民,从他们的行动就能看出,他们受过专门的训练,有组织有计划,而且目的,也不是为了收赎金。      宋诚一边和这些人过着招,一边在心里揣度着他们的目的,可是作为军队里出了名的宋木头,凭他那颗木鱼脑袋恐怕想到天亮也想不到。      真正等着来收赎金的灾民此刻全都蒙了,那群穿梭在刀光剑影里的人,虽然和他们穿着一样破烂的衣服,但是显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为首的那人回忆起来,这群人是在他们进入苏州城以前认识的。他们结伴走了几百里的路,还在半山腰的那个小破庙里一起住了好几天,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能弄到这么多武器本身就很奇怪。      心里突然涌起极度不好的预感,他招呼了周围的人,准备趁着两方人马激战的时候溜之大吉。但那些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飞快地朝竹林掠了过来。      宋诚正和这人过招过到兴头上,却突见对方一个转身,竟是朝竹林的方向逃走了。宋诚哪肯就这样放过他,追着他去了竹林。      可是他却想错了,那人进了竹林以后,并没有逃走,而是将手中的弯刀一扬,一个银色的圆弧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咚咚咚声,刚才还好好地站在竹林的灾民,一瞬间悉数倒下。      宋诚冲进竹林里时见到便是这幅场景。那些灾民的脖子上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口子,还在涓涓地淌着血,就连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宋诚在原地愣了一愣,就听面前的那人朝外面吼了一声,“撤——”      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几个身影纵身跃进了竹林,跟着最前头的人飞快地往竹林深处逃去。      “宋副将,我们追不追?”一个士兵跑到宋诚更前,扫视了一下四周,便被灾民惨死的场景吓了一跳。      宋诚的眉头皱得比来时更紧了,这些人轻功很好,这会恐怕已经追不上了,而且这些灾民的尸体也不能摆在这。他回过头吩咐身后的人将灾民的尸体处理掉,便掉头往碧水云居的方向去了。      黄桑和陈将军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今晚的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必须尽早告知黄桑才行。      晨晨跟着黄桑和陈沐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就被陈沐亲自护送回了陈府。      当然黄桑也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陈府外的灯笼挂得老高,隔着老远便看见了这边橘黄色的光点。陈老爷和陈夫人都在门外等着,陈夫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陈老爷一个劲儿地在原地踱着步,那模样像极了经常在后院散步的阿明。      “爹,娘。”晨晨看见陈家夫妇,唤了声爹娘就迎了上去。见晨晨平安回来,陈家夫妇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晨晨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有了些被绑架了的实感。三个人抱着哭成一团,看得在旁边站着的陈沐很是无语。      他看了身旁的黄桑一眼,有些尴尬地道:“黄桑见笑了。”      黄桑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喃喃的,“你爹娘一定很疼晨晨晨。”他父皇在世的时候,也是特别宠着他,就连皇位都传给了他这个三儿子,而不是大儿子。      因为是废长立幼,当时在朝中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是都被先皇镇压下来了,再加上黄桑确实各方面都比他哥哥优秀,渐渐的朝中大臣们也就不再闹腾了。      可是先皇一去世,他登基还不到一年,那些人就又坐不住了。想到这里,黄桑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太后一个人在宫里,不知过得好不好。      陈沐不知道黄桑的心思已经飘得如此远了,他只是看了黄桑一眼,状若无意地道:“是啊,爹娘一直是最疼晨晨的,就连嫁人都不舍得让她嫁远了,所以才一早便和钱老爷定下了娃娃亲。”      陈沐这话成功地转移了黄桑的注意力,黄桑侧头瞥了陈沐一眼,没有说话。      那边陈老爷哭完,一扭头便看见了和陈沐站在一起的黄桑,那出众的相貌和气质顿时让陈老爷眼前一亮,“沐沐,这位是……”      陈沐这才想起要跟他们介绍黄桑,只是他还没开口,晨晨就抢先介绍道:“爹,娘,这是黄桑,是我在悦来书院的同窗。”      虽然陈老爷没有见过黄桑,但是黄桑这两个字他还是听过的。一来苏州就进了悦来书院读书,接着又从钱家手里抢到了碧水云居,这个来自京城的年轻公子,早就在苏州的富人圈里火红了一把。      此时见到真人,更是气质不凡,陈老爷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对黄桑道:“黄公子,你婚配了吗?”      陈晨晨:“……”      就算黄桑还没婚配也和你不适合吧!      陈沐也是眼角一抽,黄桑他不止婚配了,而且还配了很多。      不过黄桑倒是坦荡荡地道:“尚未婚配。”      ……      真不要脸。这是陈家兄妹共同的心声。      黄桑的思路是,只有皇后才是他的妻子,而他尚未立后,所以他还没有婚配。      陈老爷对于黄桑给出的答案非常满意,满意到想请他进屋喝两杯,最好能再挑个良成吉日定个亲的程度。      不过被陈沐阻止了。      “爹,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就不要再叨扰黄公子了。”陈沐说的一本正经,好像要是陈老爷硬是拖着黄桑进屋喝茶就是天理不容的事。      黄桑本来很乐意被叨扰一下的,但是想到今天晚上可能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便也就顺势告辞了。      陈老爷恋恋不舍地看着黄桑带着陈沐和李公公往碧水云居的方向去了。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晨晨,晨晨下意识地便是一惊。      这种眼神,只有在他对着古字画的时候,晨晨才见到过。      “晨晨……”      “爹,我累了,先回屋睡了!”陈老爷的话刚开了头,晨晨就一阵风似的刮进大门里。不是她想逃避这个问题,而是当陈老爷知道黄桑就是皇上的时候,一定会被今天的自己蠢哭的。      黄桑前脚刚回到碧水云居,宋诚后脚就到了。看着宋诚全身上下染了不少的血渍,黄桑的嘴角便抿成了一条直线,“宋将军,出什么事了?”      宋诚一抱拳,在地上跪了下来,“黄桑,来收赎金的灾民都被人杀死了。”      黄桑眼睛微眯,问道:“被谁杀死的?”      “另一批灾民。”      陈沐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黄桑一眼。黄桑的表情和刚才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抿着嘴角上隐隐浮起一抹冷笑。 25、那年我们杀过的刺客   将宋诚和陈沐打发走以后,黄桑便一个人坐在屋里对月沉思。      李公公看着黄桑放空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窗边对黄桑问道:“黄桑,今晚这事您怎么看?”      虽说宫里人心叵测,谁都不能轻易相信,但是李公公在黄桑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了,连他在御花园里扑蝴蝶的黑历史都见证过,所以在李公公心里黄桑是他唯一的主子。这次出宫,黄桑虽然嘴上没说,但李公公心里知道他是有事要办,只是办成这事有多大的把握,李公公也猜不透。      黄桑漆黑的眸子动了动,缓缓垂下眼睑,“他们无非是想激起民怨,这样便能师出有名。”      李公公心突地一跳,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黄桑才登基不到一年,根基尚未稳固,如果现在连一个洪灾都处理不好,一定会让百姓对他丧失信心。      李公公抿了抿唇,只能说那些人运气太好,让他们赶上了这么一个天灾。      “黄桑,不如我们早日回宫,再做对策吧。”一天不回到宫里李公公心里就一天不能踏实,毕竟朝中的大臣大多都是拥护黄桑的,可是在苏州,那就说不定了。      至少从陈将军先前的话来看,潘知府的心就不是向着黄桑的。      黄桑听了李公公的话,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现在是让朕临阵脱逃吗?”      李公公把腰弯下去了一些,埋着头不敢看黄桑的脸,“奴才不敢,我们这只是战略性的撤退。”      黄桑又哼了一声,即使李公公不看也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鄙夷,“对方已经出招了,你却让朕夹着尾巴逃回宫去?李菊美,你未来一年的俸禄都不想要了是吧?”      李公公:“……”      这句话成功地威胁到了李公公,以至于他再一次错过了李菊美这个极具浪漫色彩的名字。      李公公身子缩了一缩,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黄桑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是成竹在胸。      另一边,因为第一次被人绑架有些激动的晨晨,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想着那锅还没完成的白菜汤,晨晨就有些遗憾。只要再等五分钟就能出锅了,黄桑他们来得真是太不巧了。      想到黄桑,晨晨心里不免又有些担心,如果放到现代,领导人不能很好的处理灾情安置灾民,那结果只会是被网民黑出翔。虽说古时候没有微博,但是晨晨这几日已经听到不少说黄桑坏话的老百姓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民心会不稳啊。      晨晨翻了个身,然后突然有些囧。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也有忧国忧民的一天。晨晨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      然而这一晚睡不着觉的人明显不止晨晨一个。      慧王那件绣着金丝的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他仰头往床头上一靠,第十八次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床前跪着的齐大人一眼,慧王真心想不明白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非要想一些谋朝篡位这种伤脑筋的事。      “慧王,此时是天赐良机,我们一定要把握机会啊!”齐大人说得是声情并茂,放在膝上的拳头甚至还有力地握了一下,爆起几根不怎么粗的青筋。      慧王再次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几滴泪光,“三弟皇上当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非要推翻他?”      齐大人猛地抬起头来,那眼神简直是痛心疾首,“大皇子!您才是先皇的大儿子,这个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慧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齐大人,“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啊。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有能者居之,我除了比三弟早出生了那么一点,没有其他任何长处了。”慧王说完,又赶在齐大人开口之前补充道,“哦对了,我现在不是大皇子了,请叫我慧王大人。”      齐大人:“……”      想到他和吴大人的宏图大业,齐大人生生地咽下了已经翻涌到胸口的老血,继续循循善诱道:“慧王……大人,您宅心仁厚,文武双全,这次潭州洪灾一事,若是换了您来处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灾民流离失所,百姓怨声载道。”      慧王下巴微扬,有些奇怪地看了齐大人一眼,“宅心仁厚就算了,文武双全……齐大人,你认识几个慧王?”      齐大人:“……”      齐大人抹了一把脸,再接再厉道:“慧王从小聪颖过人,这是朝中大臣们都有目共睹的。”      这话当真把慧王逗笑了,“是哪些大臣的哪只眼睛睹的,赶紧让孙太医给他们治治。”      齐大人:“……“      扶不起的阿斗,扶不起的阿斗啊!齐大人在这一刻沉痛地理解到了诸葛先生当年的苦闷。齐大人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在心里寻思着慧王还有什么优点,就见慧王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齐大人,三弟长得比我好看。”      齐大人:“……”      如果这幅严肃的表情配上“三弟比我更有才干”还有几分相称,“三弟比我长得好看”是几个意思?      “我们周边小国的那些皇帝,全都一副蛮子样,哪个能跟三弟比?三弟一站出去,我们盛宁国的百姓脸上都有光。”      齐大人:“……”      他吞了口唾沫,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皇上确实是民间传说的盛宁第一美男子,去年冬天祭天的时候,有不少临国友人不远万里来到盛宁,就是为了一睹皇上的风采。盛宁国的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那时街头拥堵得水泄不通,齐大人从来不知道京城竟然有这么多人口。      “再说潭州洪灾一事,三弟明明处理得很好,若不是有人暗中给他使绊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慧王伸了个懒腰,嘴里包着一个哈欠,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齐大人的背心突然一凉,不动声色地看了懒洋洋的慧王一眼。这个慧王,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齐大人,本王还要忙着睡觉,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先退下吧。”慧王说完就真的在床上躺了下来,盖被子睡觉。      齐大人的嘴唇绷得死紧,他看着床上的慧王,确定他真的没有再起来的意思,才眯了眯眼,恭敬道:“下官告退。”      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齐大人躬身朝门外退去。却在退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慧王的声音又从寝殿里幽幽地飘了出来,“齐大人,你知道谋逆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吗?”      齐大人脚下的步子蓦地停住,他顿了顿,才抬眸看了一眼慧王的方向。慧王平躺在那张宽敞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表情平和。      齐大人皱了皱眉,吃不准慧王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他当然知道谋逆是杀头的罪,是不能拿出去乱说的。只是对于慧王,他和吴大人一直都觉得他们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皇室的兄弟之间,比起兄弟情,更多的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要说慧王不想当皇帝,他一点也不相信。      所以吴大人才想把慧王拉近自己的阵营,有了慧王,他们就不是造反,等到大局一定再把慧王架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整个盛宁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慧王适不适合当皇帝根本重要,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慧王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可是现在看来,慧王并没有和他们同乘一条船的打算。如果不能成为盟友,那么便只能是敌人。      “齐大人,今晚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些话你最好让它烂在你的肚子里。”慧王仍是闭着眼睛,但齐大人似乎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眼睑,看见了隐藏在它下面的光芒。      锐利的光芒。      齐大人又朝着慧王的方向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门外。      也许一直以来,他们都看错了慧王。从小在皇室中长大的人,能有几个不是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      齐大人一退出房间,慧王就睁开了眼睛。他从小和淮景帝的关系算不上要好,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于他。淮景帝从小就得天独厚,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也能讨得周围人的喜爱。慧王想果然还是因为脸长得好看的缘故。      淮景帝是太后唯一的儿子,他几乎继承了先皇和太后所有的优点。慧王心里对他有羡慕有嫉妒但是从来没有过怨恨——即使是后来先皇将皇位传给了他而不是自己。      而淮景帝待自己如何,慧王也是心知肚明。      远的不说,就说淮景帝即位以后,并没把自己封到一个边远的地方,而是仍让自己留在京城,舒舒服服地当起了慧王。皇上这般善待自己,他现在又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去篡夺他的江山呢?      他今天没有当场拿下齐大人,是怕打乱了淮景帝的计划——以他三弟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异动。      慧王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次,终于还是坐起来写了一封信送进宫里。      由于昨晚的失眠,晨晨今天起来的时候天色又已经大亮了。      顾不上吃早饭就冲出陈府的大门,苦了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兰心。      今日街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可硬要说是哪里不对劲,晨晨又说不上来。显而易见的是,街上的灾民比过去几天都多了,简直是成倍地增长。      晨晨一边朝书院跑去一边蹙了蹙眉,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碧水云居的方向,不知道黄桑今天会不会来书院上课。      黄桑今天去了书院上课,而且和往常一样,依然是第一个到的。在芙蓉斋里坐了没多久,连手里的那杯茶都还没有饮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黄桑微微皱了皱眉,他是个喜静的人,如今外面这么吵,他连茶都喝不了,“李菊美,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李公公这次总算留意到了李菊美这个名字,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应了句喳,才委婉地向黄桑表达自己的名字叫做李菊福。      按照惯例,李公公的这个表达依然被黄桑无视了。      李公公吸了下鼻子提了口气,正准备往芙蓉斋外走去,就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过来了。      来人正是贾夫子。      “黄桑,大事不好。”贾夫子进门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不怎么讨喜。黄桑回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问道:“何事不好?”      贾夫子暗自提了口气,动作和刚才的李公公如出一辙,“外面围了好多灾民,说是要找黄桑讨个公道。”      李公公的眼睛一眯,嗓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好几度,“为什么要找黄桑讨公道?”讨公道不是应该去衙门吗?      贾夫子看了李公公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一脸泰然的黄桑身上,“黄桑,不知是从何处得到消息,那些灾民已经知道你就是当今圣上了。”      贾夫子这话说完,芙蓉斋里就安静了下来。李公公焦急地看着黄桑,早知道就应该趁着昨晚回京城的,现在身份暴露,是想走也走不了。      贾夫子也看着黄桑,不过神情就比李公公平静许多。黄桑垂了垂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些灾民现在何处,朕去会会他们。”      “黄桑!”黄桑的话一出口,李公公就惊呼出声,“万万使不得啊!这太危险了,还请黄桑三思而行!”      黄桑不顾李公公的反对,径自朝屋外走去,“等朕三思完,他们已经冲进来了,到时候我们会更加被动。”      李公公见不能让黄桑回心转意,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至少等陈将军他们来了再出去也不迟啊!”      “陈将军早就来了。”      黄桑的声音被屋外的一阵轻风带进了屋里,还夹杂着某种李公公叫不出名字来的花香。他愣了一下,然后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没有见着陈将军的影子。      但是黄桑这么说,陈将军就一定在。李公公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看来黄桑和陈将军早就有了对策,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李公公觉得自己深深地被排挤了。      贾夫子也跟在黄桑身后,一起到了悦来书院的大门外。      门口果然聚集了大批灾民,见到有人出来本想一拥而上,但在看清来人的面目后下意识地愣在了原地。      作为普通的老百姓,很难有机会一睹天颜。盛宁虽然流传着不少关于皇上样貌的传言,但是此时一见才真的是惊为天人。那扑面而来的贵气就像太过耀眼的阳光,让人有些目眩神迷。而那些昨晚在小破庙里见过皇上的家庭主妇们,此刻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昨晚天色太黑,那微弱的火光无法让她们看清皇上的脸,而此时乾坤朗朗,她们甚至连皇上眼睛上卷翘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俊俏的皇帝,实在是我大盛宁之幸啊!      由于淮景帝的出现,悦来书院的门口陷入了诡异的沉静。还是淮景帝见过世面,主动开口问道:“听说你们想见朕?”      清冽的声音如同林间的清风拂面,听得众人又是心头一荡。      见前来闹事的灾民都沉默不语,淮景帝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陈沐和宋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淮景帝的左右两侧。      “是他,就是他!昨天晚上就是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急切地指证宋诚昨日犯下的罪行。      聚集在书院门口的灾民也因为这一句大喝回过神来,都将目光投到了宋诚身上。      宋诚认得指证自己的那人,正是昨晚在小竹林里杀了灾民的男人。此时穿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站在一堆灾民里,也真像那么回事。      “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杀灾民了,明明就是你干的!”宋诚有些动气地对着那人大喝一声,那人顿时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一缩,在原地嚷嚷了起来,“官兵打人啦!官兵打人啦!”      人群因为这声叫喊开始骚动,宋诚右手按住自己腰上的刀,上前一步道:“老子什么时候打你了!”      陈沐瞪了宋诚一眼,将他瞪回了原位,而人群在男人极力地挑拨下,情绪已经愈发高涨,现场一度陷入了混乱。      混迹在灾民中的刺客见时机成熟,突然大喝了一声,抢过了身旁一个侍卫手中的刀,便向淮景帝冲了过去。陈沐飞快地挡在淮景帝身前,目光锁定在那人举着的尖刀上。      现场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虽然他们是前来跟皇上讨个说法,但是并没有要刺杀皇上,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皇上!      举着刀的刺客声泪俱下地指控着皇上是如何对他们这些灾民不管不顾,甚至还对他们展开了屠杀,企图唤起大家的共鸣。由于刺杀皇上本就是一件相当紧张的事,再加上他说得实在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从身后疾驰而来的晨晨。      晨晨隔着悦来书院老远就看见门口堵了一大帮子人,她的眉头一皱,原本就火急火燎的心,此时更火急火燎了。      眼见着早课就要开始了,她一点都不想上交一百两罚银啊!      “让开让开!前面的人让开啊!”晨晨一边喊着一边往人群里冲,灾民听到身后的声响都下意识地为晨晨让出了一条路,只有拿着刀指着淮景帝的刺客反应慢了半怕,仍是杵在原地不动。      晨晨的眼皮一跳,脚下加速的步子现在也收不住了,她一阵风似的冲到那人身后,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人,“让一让啊!马上就要迟到了!”      晨晨这一拨力气很大,再加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真的被晨晨拨开了去。男人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旁边侍卫的刀尖,刀尖穿过男人的腹部,“哗——”的一声像是将人撕成了两半。      ……      这一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淮景帝都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个突然咽了气的刺客。      晨晨也是在拨开了面前的男人后才看清了现场的状况,脑袋空白了几秒之后,晨晨愕然发现,她,竟,然,杀,人,了?      “呀——”兰心捂着脸在地上蹲了下来,其余的人似乎都被这声尖叫吵醒了一般,全都沸腾了起来,场面比刚才还不受控制。      无数的官兵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潘知府一边擦着额上的冷汗一边跟淮景帝请着罪,“下官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冷眼从他身上扫过,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走到了晨晨面前,“晨晨晨,你没事吧?”      晨晨机械地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淮景帝,“我是不是杀人了?”      淮景帝突然有些想笑,不过他忍住了,“不是,你救驾有功,不但没有罪,还应该论功行赏。”      谋杀变成救驾,晨晨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皇上。”李公公走到淮景帝身边,虽然只叫了句皇上,但是淮景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      淮景帝看了晨晨一眼,一双黑眸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等朕回来。”      “啊?”晨晨仰头看着淮景帝,完全不能理解淮景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皇上。”李公公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催促道。淮景帝抿了抿嘴角,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晨晨解释什么,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再次看了晨晨一眼,便抬脚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的侍卫。      可是刚走了几步,淮景帝又折返了回来。      “晨晨,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还在一片混沌中的晨晨下意识地答道:“知道啊,你叫黄桑。”      淮景帝轻笑了两声,将自己左手腕上的那串青金石珠串摘了下来,套在晨晨的手上,“记住,我叫楚昱。” 26、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   自从黄桑离开以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苏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先是潘知府因谋反罪被押送进了京城待审,接着新一任的知府第二天就到岗了,速度快得堪比神九上天。      而滞留在苏州城里的灾民,也在新知府的极力疏散下分批有序地返回了潭州。不过三天时间,苏州的大街上已经很难再见到穿着破烂的百姓了,若是见到了,那也应该是丐帮。      黄桑走了以后,碧水云居的那片宅子并没有卖掉,而是顾了一个管家继续留在那里打理。陈沐这几日仍是住在碧水云居,他没有跟黄桑一起返回京城,而是留在了苏州善后。现在苏州的局势已经差不多稳定了下来,陈沐便也准备返回京城了。      陈府里,晨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青金石珠串发呆。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数清楚这上面一共有多少颗珠子了。一百零八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这条手串黄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会佩戴,晨晨心想这大概是类似于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陈沐来陈府辞行的时候,晨晨还在盯着手腕上的珠串发呆。那串青金石珠串在阳光下犹如大海一般湛蓝,在晨晨的手腕上绕了八/九圈。      “晨晨。”陈沐走到晨晨身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晨晨下意识地一惊,才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沐,“哥哥,你怎么来了?“      陈沐的目光状若无意地从晨晨的手腕上一扫而过,接着对晨晨笑了笑,“晨晨,我明日便要回京城了。”      晨晨愣了一下,垂着脑袋应了声,“哦”。      先是黄桑,现在连陈沐都要走了,晨晨心里愈发地空落落了。      陈沐伸手拍了拍晨晨低垂的脑袋,目光又落到了晨晨左手腕的珠串上,“晨晨,这串珠子是黄桑生辰的时候太后送给他的,一共有一百零八颗,由寺庙的高僧开过光,皇上一直贴身佩戴,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晨晨抬眸看了陈沐一眼,她不知道陈沐为什么突然要对自己说这番话,但这番话确实让她担忧了起来,“那我还是不要戴了吧,如果弄坏了黄桑一定会生气的。”      晨晨说着就准备将手串摘下来,打算跟上次黄桑给自己的那些小金锭收在一起。      陈沐按住晨晨的手,半真半假地道:“如果皇上发现你没有戴,那他会更生气的。”      陈晨晨:“……”      黄桑真是……好难伺候。      见晨晨重新安分了下来,陈沐收回了右手,看着晨晨道:“晨晨,你喜欢皇上吗?”      这真是个尖锐的问题。      晨晨思考了片刻,对陈沐答道:“作为盛宁国的一份子,喜欢皇上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真是滴水不漏的答案。      陈沐见晨晨这样回答,也没有再多问,第二天一早便启辰返回了京城,晨晨在城门口送走了陈沐,才带着兰心往悦来书院去了。      因为之前灾民闹事的事件,悦来书院停了三天课,今天才恢复如常。      晨晨依然是来得最早的那一批,只是芙蓉斋里没了黄桑的身影,总觉的少了些什么。      自从钱楠攸和桂宓成亲以后,两人便没有来书院上课了,当时晨晨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黄桑一走,晨晨才发现芙蓉斋变得空旷了不少。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黄桑的日子。      晨晨侧过头看了一下左边空着的位置,黄桑虽然不会再来上课,可是那套他专用的桌椅还摆在芙蓉斋里。      晨晨突然就心血来潮,想要试试黄桑的那套桌椅坐起来是不是要比书院的舒服一些。      像在做贼一样,晨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黄桑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在椅子上了调整了七八个姿势,晨晨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要比自己那把椅子坐起来舒服。正准备再趴在桌子上试试睡觉舒不舒服的时候,花慈和佟雪佳便联袂而来。      “晨晨,你在做什么?”佟雪佳看了坐在黄桑座位上的晨晨一眼,惊讶地睁了睁眼。      晨晨的心里一慌,就像是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花慈看着晨晨局促的样子,嘴角漾开了一个暧昧的弧度,“晨晨是在感受黄桑的温度。”      陈晨晨:“……”      黄桑就算在这上面煮了一锅粥,现在也凉了好吗?更别说什么温度了。      佟雪佳看着晨晨脸上飞起的两团酡红,眼神也跟着暧昧了起来,“哦,感受到了吗?”      晨晨“嗖”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做好。      佟雪佳和花慈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走到晨晨的跟前。花慈转了一个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晨晨,我就说黄桑怎么一直看着眼熟,原来是我们在祭天的时候见过的啊。”      晨晨没有接话,佟雪佳又接着道:“是啊,真是没有想到黄桑竟然是皇上,我们竟然和皇上是同窗!”      这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而悦来书院的尹老板更是早就抓住了这个商机,以“悦来书院——皇上的选择”为卖点,将书院的学费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可是前来求学的人不减反增,好像来过悦来书院就沾染到了皇家的气息一样。      特别是,就连承亲王府的郡主也以此为借口,说服了承亲王让她来书院读书。      “晨晨,你如果进宫当了娘娘,千万不要忘了我!”佟雪佳双手握住晨晨的手,深情地说道。晨晨的嘴角抽了一下,她仿佛看到多年后当她和佟雪佳再次相见,佟雪佳深情款款地问道:“晨晨,你还记得悦来书院的同学甲吗?”      ……      晨晨被自己的脑补囧到了。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过着,转眼就到了八月。眼看乡试在即,悦来书院虽然很水,但到底是个书院,还是恰如其分地紧张了一下。      苏州有一户姓柴的人家,二儿子柴梓是江南有名的才子。      而这位才子一直在悦来书院读书。      其余来悦来书院读书的学生大多是为了炫富,但是才子除了炫富以外,对于科举考试还是很看重的——因为他暗恋已久的楚楚郡主说,如果他能像贾夫子一样考上状元,那么就可以考虑嫁给他。      晨晨知道这件事后,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埋头苦读的柴梓,他大概不知道郡主没说的那下半句话是——考虑的结果多半是不嫁。      朝廷对于此次科举也甚为看重,一方面皇上刚刚登基,需要培养一些自己的亲信;另一方面,由于上次的谋反事件,许多大臣都被牵连其中,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晨晨对于科举一事自然不怎么上心,皇上走的时候让她等他,于是晨晨便专心致志地等着,等到了乡试,也等到了一份圣旨。      圣旨是李公公带来的,不过来的当然不只李公公一个,而是一个仪仗队。      这天正是乡试的前一天,花慈非常热心地去寺庙里为柴梓求了一道保佑高中的护身符。要说花慈这么热心的原因,当然不是出于同学之间的互助互爱,而是为了撮合柴梓和楚楚郡主,这样就不会有人来和她抢贾夫子了。      晨晨不明白的是,花慈自己热心就算了,为什么非得拖着她一起去?      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晨晨已经快累成狗了。还没走到陈府门口,眼尖的小厮就瞅见了她,忙不迭地冲了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宫里来的公公已经等你半天了!      晨晨一愣,宫里的人她只认识三个,其中公公有且只有一个。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晨晨跟着小厮一起去了正厅,陈老爷和陈夫人都在那里,而他们对面坐着的,正是李菊福李公公。      见晨晨回来,李公公清了清嗓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的黄绢布晨晨认识,行话叫做圣旨。      李公公也没有做什么开场白,开门见山地让晨晨接旨。晨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陈家夫妇,陈老爷急吼吼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在地上跪了下来。      李公公的圣旨宣读了很久,文绉绉的句子晨晨也没听懂多少,但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她还是抓住了——皇上说她救驾有功,赏了陈家一大堆金银珠宝,还要晨晨择日进宫。      ……果然是因为她救了皇上,所以皇上要以身相许吗?      李公公宣读完圣旨,见晨晨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嘀咕着这陈小姐不是准备抗旨吧?      那他下半辈子的俸禄可能都会充公的!      这个未来实在是有些可怕,李公公用一声清脆的咳嗽委婉地提醒晨晨,“陈小姐,接旨吧。”      晨晨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接哈达一样接过了李公公手里的圣旨。拿着圣旨又研究了一番,晨晨抬头看着李公公道:“皇上是让我进宫当他的妃嫔吗?”      李公公咂了咂嘴,点头道:“是这个意思。”      皇上回宫以后忙于国事,连每月三次的翻牌子都被取消了。但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对着一副画出神。李公公认得那幅画,那是在悦来书院的时候,陈小姐画给皇上的。      皇上把那副画从苏州带回了京城,还挂在了御书房里一个显眼的位置,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等到把乱党都收拾干净,潭州的灾情也得到控制以后,皇上连气都没有喘一口,就一脚把李公公踹到苏州来传旨了。      李公公知道皇上是想陈晨晨了,可是李公公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皇上这么喜欢陈晨晨,为什么让她进宫却只封了个采女呢?虽然说她来自民间,可是她哥哥好歹也是个将军啊。      这边李公公还在苦思,那边陈夫人已经抱着晨晨哭了起来,李公公的嘴角抽了抽,皇上看上陈小姐是他们的福气,为什么要搞得像是皇上在强抢民女一样?      见陈老爷也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李公公对外面候着的人挥了挥手,一群婢女便鱼贯而入,她们手里捧着的全是宫里珍藏的一些古字画。      陈老爷顿时就看傻眼了,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完整一句话。倒是李公公波澜不惊地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你的,皇恩浩荡啊。”李公公说完,又转过头去对晨晨道,“陈小姐,你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晨晨一愣,讷讷地看着李公公,“这么急?”至少给她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吧。      李公公点了点头,道:“挺急的。”      皇上挺急的。 27、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皇上是真的很急,陈夫人甚至没来得急和晨晨说上几句体己的话,晨晨已经被李公公带来的豪华轿子接走了。      晨晨走得匆忙,只随意地收拾了几件衣裳,带上了兰心,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征途。      一行人马一路北上,晨晨也知不道坐了多少个日夜,等她的屁股都快坐到散架的时候,京城总算是到了。      这个时候晨晨不得不感叹一下科技落后的悲哀。      京城明显要比苏州热闹许多,走在街上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口音,甚至还有晨晨听不懂的语言。外面鼎沸的人声勾起了晨晨的兴致,她掀开遮挡在窗口的布帘,好奇地往外打量了几眼,却发现外面的人也正在好奇地打量她。      晨晨囧囧地将布帘又放了下来,挡住了外面人探究的目光。      晨晨之前看圣旨上写的,她只是进宫去当采女,虽然对古时候这些妃嫔的品级不是很了解,但晨晨凭借演宫廷剧积累的经验判断,采女大概就和宫女差不多。      既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皇上这么大排场接她进宫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李公公一路,这个大张旗鼓的阵势,迎娶皇后也不过如此了。      李公公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虽然他看得出来皇上喜欢陈晨晨,但是陈晨晨毕竟是出生民间,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皇后人选。更何况如今后宫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皇后这个位子,皇上对陈晨晨的宠爱,说不定反而会为她招来灾祸。      李公公抿了抿唇,下巴崩得紧紧的,却是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陈晨晨还有一个做将军的哥哥,这个陈沐将军,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而且陈晨晨若真得皇上盛宠,那么皇上便是她最强硬的后盾。      路上的人声不知不觉渐渐远去,即使呆在轿子里晨晨也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压抑感。她知道她是进宫了。      晨晨紧张地握了握有些汗湿的手心,就连神情也下意识地变得肃穆起来。      队伍穿过了重重宫门,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是停了下来。李公公对着轿子转过身来,让晨晨在轿子里稍等片刻,便挺着翘臀远去了。      淮景帝下了早朝以后,便一直在御书房里和大臣议事。李公公从拐角处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几位大臣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而御书房里的淮景帝,在大臣们退下以后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墙上的那副丹青。流畅的笔画勾勒出了一个俊逸的男子,左下角那一行漂亮的小篆更是有画龙点睛之感。      盛宁一年六月初七,于悦来书院。晨晨晨。      淮景帝垂了垂眸,明明才过去了几个月,却像是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皇上。”李公公深情的呼唤让龙椅上的淮景帝一愣,他抬起头来朝李公公看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光亮,“李菊花,你回来啦。”      李公公的嘴角忧伤地扭动了两下,终是把纠正名字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皇上,陈小姐已经在殿外候着了,要传她进来吗?”      淮景帝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为难,“你们赶了这么久路想必也累了,先带她下去休息吧,朕晚点再过去。”      李公公应了声是,又问道:“皇上,陈小姐要安顿在何处?”本来这种事不该由皇上来过问的,采女们进宫后都有自己的住所,还有嬷嬷们教习宫中的规矩。只是这位陈小姐明显和别的采女不一样,李公公不敢擅自就把她分配了。      淮景帝单手撑着脑袋思考了须臾,才道:“就将她安置在晨光殿吧。”这个名字和她很相称。      李公公怔愣了一瞬,才委婉地提醒道:“皇上,陈小姐她只是个采女。”一个采女赏她一个宫殿住,这是顶着采女的头衔享受着贵妃的待遇啊。      淮景帝闻言,有些不悦地看了李公公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疏淡的笑,“那依李公公的意思呢?”      李公公:“……”      李公公的心情很复杂,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就是——让你多嘴!      只是既然皇上这样安排,干嘛不直接把陈晨晨册封为贵妃呢,又何必多此一举?      见李公公仍是杵在原地不动,淮景帝眼中的不悦有加重的趋势,“你为何还在站在这?”      李公公抿了抿唇,埋着头恭恭敬敬地对淮景帝道:“皇上,宫里只有华光殿。”      ……      淮景帝不愧是见过世面的皇帝,此时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他连嘴角抿着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下,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李公公,“那就将华光殿改为晨光殿。”      “……喳。”李公公面对着淮景帝一步步退了出去,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等将晨晨带去了原来的华光殿现在的晨光殿后,李公公总算功成身退。晨晨眼神闪闪发光地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盘算着要是把地板抠一块回去,未来十辈子都不愁了吧?      晨晨的目光从殿内的摆设上一一扫过,就像一匹饿狼紧盯着猎物。以前在陈府的时候,她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毕竟陈府再怎么说也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可是跟皇宫一比,就是一秒土豪变土鳖的节奏。      比如夜明珠陈府以前也有,但如果说陈府的夜明珠是鹌鹑蛋,那宫里的夜明珠就是鹅蛋。      还没等晨晨把这里的艺术品一件件欣赏完毕,皇上的赏赐又到了。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连小猫都有,晨晨着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种被包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从晨晨踏进华光殿开始,华光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就留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青金石珠串。这串珠子大家都认得,那是太后送给皇上的护身符。如今却戴在这个新来的采女手上,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现在皇上又送来了这么赏赐,大家都是明白人,此时也心知肚明,这位陈小姐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采女,但恐怕在皇上那里,是比薛贵妃还要受宠。      这次的这些赏赐也是李公公亲自送过来的,等晨晨领了赏,又宣布了将华光殿改名晨光殿以后,李公公就将晨光殿的下人们召集到一处开起了小会,只留了兰心和刚才皇上赏赐的三个贴身宫女陪晨晨去沐浴更衣。      一屋子的下人们站在晨光殿里,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也不敢得罪他。此时见李公公一副训话的样子,大家也只能噤若寒蝉。      李公公围着众人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皇上交代了,让你们好生伺候新来的主子,不得有半点怠慢。”这些话是皇上特意吩咐李公公交代给晨光殿里的宫人们的,就连这些赏赐也是皇上故意送来的。李公公知道皇上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不要以为陈晨晨只是个采女,就可以随便欺负。      看来皇上对于这个陈晨晨,真的是上了心的。      晨光殿里的宫人们自然也听出了李公公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应下以后,李公公才带着人离开了晨光殿。      与此同时,晨晨在兰心连同三个宫女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舒服到……直接在浴池里睡着了。兰心看见差点淹死在浴池里的晨晨,吓得全身的血都快凉了。      还好淮景帝送来的那三个宫女训练有素,及时地将晨晨从浴池里捞了出来。兰心自认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丫鬟,可也忍不住惊叹于宫女们矫健的身手,最令她惊叹的还是,晨晨在这整个过程中,竟然都没醒。      晨晨着实是累坏了,就算是坐汽车一连坐上一个月她都扛不住,更何况古时候的马车远没有汽车坐起来舒服。      晨晨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淮景帝摆驾晨光殿的时候,她都还没醒。淮景帝站在床前看了晨晨良久,也没有什么动作,兰心有些忐忑地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要将小姐叫醒?“      淮景帝又站了一阵,才对兰心道:“不要打扰她,朕明天再过来。”淮景帝说完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晨光殿。      第二天晨晨起床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三个标志的宫女对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职业笑容。      晨晨有些头晕,反应了好久才记起她已经不是在陈府了,而是住进了宫里。      从起床到吃饭,一直都有人伺候着,晨晨再一次体会到了土豪的感觉。那三个皇上赏赐过来的小宫女,看上去也伶俐得很,晨晨听她们自己介绍,她们分别叫做三月四月五月,这名字还是皇上钦赐的。      晨晨顿时就就囧了,皇上不像这么没文化的人啊。      兰心一边伺候着晨晨用膳,一边跟她汇报道:“小姐,昨晚你睡了以后,皇上来过,在床边站了好久呢。”      晨晨被嘴里的粥呛了一口,连咳了好几声,兰心忙不迭地帮她顺着气。晨晨的眼睛因为咳嗽有些润润的,她抬眸看着兰心,问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兰心道:“奴婢本想叫醒小姐的,可是皇上让我们不要打扰你。”      晨晨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对着兰心问道:“兰心,我的睡相还可以吗?”      兰心噎了一下,赞美道:“非常完美。”      那就好。晨晨松了一口气,要是在皇上面前流口水,不知道会不会犯了大不敬之罪。      晨晨拿起手里的勺子正准备盛一勺粥,就见一个小宫女风尘仆仆地进来了。对着晨晨行了一礼,小宫女微微喘着气道:“主子,太后宫里来人了,说是让您现在过去。”      陈晨晨:“……”      她才进宫一天,太后就来查岗了,简直就是劳模啊。      其实太后会召见晨晨一点都不奇怪,皇上大张旗鼓地从宫外接了一个女人进宫,虽然只封了个采女,却堂而皇之地让她住进了华光殿,还为了她将华光殿改为了晨光殿,太后想不知道都很难。      她可从来没有见皇上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晨晨初来乍到,连宫里的地皮都还没踩熟,就直接被太后召唤,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想着兰心跟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十足的水货,便将三月和四月带在身边,一起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比自己想象中要慈祥许多,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笑容。      晨晨见到太后呆了几秒,才想起还要问安,连忙在地上跪了下来,“参、参见太后娘娘。”晨晨在宫斗剧里向来都是丫鬟的角色,此时这一跪倒也跪得极其自然。      “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太后的声音从晨晨头顶传来,晨晨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抬头看太后。      太后细细打量着站在下面的晨晨,当看见晨晨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珠串时,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笑着对晨晨道:“你不要害怕,哀家不会吃了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晨晨慢吞吞地将脑袋抬了起来,太后点了点头,是个标致的丫头,“这江南的女子果然生得水灵。对了,你是陈沐将军的妹妹吧?”      “是、是的。”晨晨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突然就被扔进了原始森林里。      “哀家听皇上说,在苏州的时候,是你将他从刺客的手中救下的。”      陈晨晨:“……”      皇上一定没有说她是怎么救的。      “皇上驾到——”这一声高亢的呼喊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晨晨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穿着一身龙袍的皇上比在悦来书院书院时还要闪闪发光,晨晨呆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淮景帝,仿佛回到了那日在碧水云居外巧遇黄桑的时的情景。      “皇上吉祥。”寝殿里的宫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晨晨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叫了一声,“黄桑……上。”      淮景帝看着晨晨傻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对晨晨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太后,“不知母后这么急召晨晨过来,所谓何事?”      太后瞥了淮景帝一眼,语气竟似有几分调笑,“瞧把你紧张的,哀家又不会吃了她,连见见都不成吗?”      淮景帝却是不为所动,“母后想见晨晨当然可以,只是晨晨昨天才到,对宫里的规矩又不熟悉,若是唐突了母后那就不好了。”      这下太后是连眼里都染起了一分笑意,“我看是你怕我吓着她吧。唉,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媳妇儿这个称呼让晨晨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地瞟了淮景帝一眼。淮景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太后,还让太后从自己宫里分了两个嬷嬷到晨光殿里,教习晨晨宫中规矩。      太后很爽快地答应了,皇上见那两个嬷嬷都跟了太后多年,是太后的心腹手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才转头对晨晨道:“朕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过去看你。”      晚上?      晨晨产生了一些不太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联想,双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      淮景帝是真的还有事要处理,便也没有在太后宫中多待,而晨晨也在淮景帝走后得以被太后放行,领着两个嬷嬷一道返回了晨光殿。      不得不说那两个嬷嬷确实很专业,至少比他们剧组原来请的那些指导老师专业多了。从走路吃饭说话问安都练了一遍,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晨晨又在宫女的团团包围下洗了个澡,这次兰心特意留了个心眼,没让晨晨睡过去。      沐浴完后没多久,淮景帝如约而至。晨晨听到那声尖细的“皇上驾到——”,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淮景帝一踏进寝殿,就见晨晨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走到晨晨身边坐下,明显感到身边的身体一僵。屋里的下人们非常识趣地退了下去,兰心担忧地看了晨晨一眼,也跟着三月四月五月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晨晨和淮景帝两人,晨晨的身体更僵硬了。      淮景帝看了她一阵,翻身在床上躺了下来,“睡觉吧。”      陈晨晨:“……”      一来就睡觉这样真的好吗?!难道不需要先看看星星谈谈人生吗?      “怎么了?”淮景帝仰躺着瞥了晨晨一眼,“天色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要早朝。”      晨晨想起皇上早起的好习惯,一咬牙在皇上身边躺了下来。      淮景帝侧头看了晨晨一眼,往她身边靠了靠,晨晨立刻往旁边退了退。淮景帝又往晨晨身边靠了靠,晨晨又往边上退了退。如此反复几次,晨晨已经退到了床沿上。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是口口和反口口的终极对决。      ……究竟谁能代表肯德基?      淮景帝的眉头一皱,手不客气地滑进了晨晨的衣裳里,还在她的侧颈上啃了一口。      晨晨整个人都是一颤,接着身体便僵直如死鱼。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肌肤,淮景帝一下子便没有了兴致。他屈起小腿踢了晨晨一脚,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去地上睡。”      陈晨晨:“……”      特权阶级简直不能直视!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吗!      晨晨从死鱼状态恢复过来,两眼泪汪汪地熊抱住淮景帝,“不要!”要说卖萌什么的,晨晨可是一把好手。      淮景帝看着胸口处毛茸茸的脑袋,眯了眯眼,啧,竟然还会跟他装可怜。      “睡地上还是跟我睡,自己选一个。”淮景帝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说完以后,又特别良心地补充了一句,“跟我睡有风险。      陈晨晨:“……”      她没想到,她逃过了编剧逃过了导演逃过了赞助商,却没有逃过皇上。      来吧,不就是潜规则吗,潜就潜吧,谁怕谁!      晨晨破罐子破摔地抱着皇上不撒手,淮景帝的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搂着晨晨的腰往里面挪了挪,“睡里面来一点,都要掉下去了。”      晨晨乖乖地跟着黄桑往里挪去,皇上身上的幽香一直萦绕在晨晨的鼻尖,让她一颗心噗噗直跳。      看出了晨晨的紧张,淮景帝嘴角溢上一抹无奈的笑。他缓缓低下头,在晨晨的嘴角上亲了一下,柔声道:“算了,睡吧。”      晨晨抬眸看着淮景帝,这是……不潜她了的意思吗?      似是看出了晨晨的疑惑,淮景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反正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28、得偿所愿与在劫难逃   有淮景帝虎视眈眈地睡在自己身旁,晨晨是怎么也睡不着。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晨晨仍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淮景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轻轻阖上,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睫毛跟着时不时地颤抖两下,就像振翅的蝴蝶。      晨晨默默地吞了吞唾沫,不得不说淮景帝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就连睡着的样子也特别迷人。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别的吧。”      淮景帝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身边传来,晨晨被吓得一抖,却见身旁人的眼睛仍是闭着的。      “……你不是睡着了吗?”晨晨看着淮景帝撇了撇嘴角,大晚上的装睡有意思吗?      淮景帝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沉的笑,缓缓张开了眼睛了,“一直被你这样盯着,如何睡得着?”      淮景帝说这话时声音暧昧,就连眼睛里也隐隐透着暧昧的笑。晨晨的脸微微发烫,整个人又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和淮景帝靠得太紧,晨晨总觉得热得慌。不着痕迹地往外面挪动了几分,晨晨抬起左手,拨了拨上面的珠串,“对了,这个手串还给你。”      淮景帝的眸色沉了下去,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为何?”      “这个不是太后送给你的护身符吗,我戴着不太好吧。”这个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装了一百万的现金在身上一般,晨晨怎么都不踏实。这要是弄坏了,她绝对赔不起。      淮景帝瞥了一眼晨晨手上的珠串,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不用,朕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可是……”晨晨还想辩解几句,不过声音在淮景帝锐利的注视下越来越低,“如果弄坏了怎么办?”      淮景帝眯了眯眼,“你为何要弄坏?”      陈晨晨:“……”      不是她要弄坏,而是总有一些不可抗力啊!      见晨晨埋着脑袋不说话,淮景帝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放心吧,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朕不会让你赔的。”      晨晨刚欣喜地抬起头,就听淮景帝继续道:“你只要肉偿就可以了。”      陈晨晨:“……”      “可以睡觉了吗?”淮景帝似乎是真的困了,有些慵懒地说完了这句话后,又闭上了眼睛。      晨晨眨了眨眼睛,飞快地问道:“还有一个问题!”      淮景帝轻轻挑了挑眉梢,示意晨晨继续。      “那个……皇上,你究竟看上了我什么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晨晨好久,要说漂亮,晨晨虽然自认为貌美如花,可也不至于倾国倾城;要论家世,陈家没破产以前还算是个大户人家,可是偏偏皇上遇见她是在陈家破产以后。      晨晨实在想不明白,像皇上这样一个阅人无数的帝王,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他。      淮景帝仍是懒懒地闭着眼睛,此时听晨晨这样问,也只是轻轻动了动嘴角,“因为你的名字好记。”      陈晨晨:“……”      绝对没有比这个更不浪漫的答案了!因为她的名字好记!名字好记!十万匹七彩草泥马从晨晨心里奔腾而过,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尘土飞扬。      “我要改名。”晨晨抿了抿嘴角,怒气冲冲地看着淮景帝,“我要改成陈·绿萝紫雪梦妍颜·粉嘉蔷薇雪意。”      淮景帝:“……”      淮景帝终于睁开了眼睛,淡定地瞟了晨晨一眼,“随便你,反正我还是叫你晨晨。”      陈晨晨:“……”      竟然一招就输了!晨晨在心里扼腕。      见晨晨不再说话,淮景帝这次是真的睡了。因为他一直搂着自己,晨晨也不敢乱动,闭着眼睛安静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也渐渐有了睡意。虽然晨晨夜里偶尔会失眠,但只要一睡着那就打雷也不能吵醒她,所以第二天早上淮景帝起来上早朝的时候,晨晨还在甜蜜地和周公约会。      淮景帝披了件单衣从床上坐起,看着身侧晨晨熟睡的脸,情不自禁地弯腰吻了吻她闭着的眼睛。晨晨的睫毛不安分地颤了两下,淮景帝嘴角抿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晨晨的寝殿里挂着一副画,是喵个咪的《晨光》。淮景帝一边更衣一边打量着墙上的那幅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幅画是他在晨晨生辰的时候让贾夫子画的,没想到晨晨竟是将它带进了宫来。      如今这幅《晨光》挂在晨光殿里,也算是交相辉映了。      不止这幅《晨光》,淮景帝还在梳妆镜前的桌子上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狐狸面具。他走到铜镜前,拿起桌上的面具翻了过来,果然在左下角看见了用朱墨写着的倾晨二字。      晨晨进宫时带的东西并不多,但是这幅画和这个面具却是带在身上,一路跟她从苏州到了京城。      淮景帝看着面具上那两个漂亮的小字,目光不自觉地就柔软了下来。将面具放回了原位,淮景帝有看了一眼软帐内的晨晨,才走出了晨光殿。      晨晨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走到那张大桌子前坐下,准备用午膳。      皇宫里的御厨虽然不止一位,但是听说不是每个御厨做的东西皇上都吃的。方御厨是皇上专用的御厨,只负责淮景帝所在的永信殿的每日膳食。之前在悦来书院的时候,淮景帝也是将他带在身边。而现在晨晨面前摆着的这一桌子菜,皆是出自方御厨的手。      这些消息都是从三月那里得知的,晨晨在心里估摸着,皇上这个架势是准备以后都在晨光殿里蹭吃蹭喝了吗?      晨晨想的果然没错,当最后一道菜摆上桌的时候,李公公通报的声音适时地从屋外传了过来。最近因为科举的事,淮景帝一直很忙。为国家选拔栋梁之材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是现在局势还不怎么稳定之际。      因为之前的谋反,朝中现在有多位大臣都身兼数职。选拔人才一事可谓是迫在眉睫。      淮景帝在晨光殿陪晨晨吃了个午饭,也没有多留,就又返回了御书房。晨晨下午跟着两个嬷嬷继续学习了宫中礼仪,直到天快黑了才被放去吃晚饭。      淮景帝晚上是在御书房用的膳,等将所有的奏折都批阅完,天已经黑了。李公公手里端着那个四四方方地盘子,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呈给皇上。      又到了每月三次的翻牌子之日了啊。      见淮景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似乎打算起身离开,李公公只好硬着头皮将盘子呈了上去,“皇上,请翻一个牌子吧。”      经历过上次惨痛的教训,李公公深刻地理解到皇上不是好糊弄的这个道理。所以尽管这次他从苏州回来以后,各宫妃嫔都鼓着劲儿地贿赂他,薛贵妃更是威逼利诱齐上阵,李公公也同样没有屈服。      而且他还在牌子里多写了几个陈晨晨。      讨皇上的欢心才是正经事啊。那些后宫的妃嫔给得了他一些蝇头小利,可是皇上却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而且看陈晨晨傻乎乎的,李公公觉得不多多帮她一下,她一定会被后宫的妃嫔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公公的思绪在淮景帝的一瞥之间,已经绕着皇宫转了大半圈。淮景帝收回瞥向牌子的眼神,从雕镂着金龙的龙椅上站了起来,“不用了,摆架晨光殿。”      “……喳。”得,还浪费他多写那么多个陈晨晨,看来以后连这个功夫都可以省了。李公公一边将盘子交给了身后的小太监,一边跟在淮景帝的身后出了御书房。      太阳刚刚落山不久,晨晨就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昨晚皇上说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晨晨掐指一算,今天好像就是十五。      ……      晨晨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是两辈子的单身年龄都和实际年龄一样大。现在突然要和皇上做些破廉耻的事,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晨晨再次“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宫里妃嫔那么多,皇上应该不能每天都来她这里睡吧?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      晨晨还在这么安慰着自己,就看见一身龙袍的淮景帝从外面走了进来,连通传这个步骤都省略了。      陈晨晨:“……”      她总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29、脖子以上与脖子以下   屋里的红烛明明灭灭,映照着淮景帝那张俊朗的脸也忽明忽暗。      晨晨寝殿里的宫女见淮景帝进来,都非常自觉地躬身退了下去。晨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愧是从淮景帝的宫里抽调过来的人,这么善解人意,简直就是淮景帝的贴心小棉袄啊。      晨晨之前听李公公非常隐晦地提起过,皇上的后宫里虽然有一些妃嫔,每月也会有几天是去她们的宫里过夜,但是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们。晨晨起初本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她却由衷的希望皇上真的是这样一个蛇精病。      这样她就可以一视同仁地被晾在一边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淮景帝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晨晨。见晨晨不说话,淮景帝嘴角微扬,轻轻挑了挑眉梢,“你觉得朕是豺狼虎豹吗?”      “当然不是!”晨晨摇头否认道,“哪有这么好看的豺狼虎豹?”      淮景帝嘴角的弧度僵硬了片刻,姑且把这个当成夸奖吧,“那你在怕什么?”      陈晨晨:“……”      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晨晨默默地埋下头,用沉默回答了淮景帝。      头顶上安静了片刻,才又传来了淮景帝的声音,“帮朕宽衣。”      陈晨晨:“……”      皇上总是这么……直奔主题呢!      晨晨两手放在膝上,下意识地揪着裙摆,淮景帝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是不动,有些不耐地用脚尖踢了题晨晨的小腿肚,“帮朕宽衣。”      陈晨晨:“……”      皇上你这么英明神武不会是连脱衣服都不会吧!      晨晨虽然在心里以极高的频率疯狂地吐着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开始帮淮景帝宽衣解带。这个过程中晨晨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淮景帝一眼。      淮景帝身上穿着一件仅剩的单薄里衣,侧头瞥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晨晨,“你准备就这样睡?”      陈晨晨:“……”      为什么皇上一开口,不是宽衣就是睡!她又不是穿进了一本【哔——】小说!      “还是说……你准备让朕帮你脱?”淮景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晨晨只听声音也能想象他此时的眼神有多戏谑。      晨晨飞快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冲到床上盖被子睡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淮景帝看着躺得笔直的晨晨,嘴角几不可见地一翘,在晨晨身边躺了下来。      感受到那个温热的身体就靠在自己身边,晨晨如同昨晚一样,整个身体顿时僵直如死鱼。似是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淮景帝好心地提醒道:“不要这么紧张,不然待会儿会很难受。”      陈晨晨:“……”      谁能告诉她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晨晨还没从这个大招中回过血来,淮景帝又轻巧地抛了第二个大招过来,“晨晨,你是第一次吧?”      陈晨晨:“……”      救命!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见晨晨不说话,淮景帝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变得危险了起来,“难道不是?”      虽然晨晨和钱楠攸曾经有过婚约,但是晨晨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在出嫁以前和钱楠攸不该有过什么越礼之事。      晨晨被他问得一愣,在淮景帝锐利的注视下,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虽然她是,但是这个身体是不是她不知道啊。千金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不是书里最喜欢写的桥段吗,更何况陈小姐还有一个卖茶叶蛋的高富帅未婚夫呢!      晨晨脸上的犹疑之色,让淮景帝的脸色黑得更为彻底了,“陈晨晨,你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第一次?!”      “是是是!必须是!”晨晨被淮景帝身上的气势所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这个时候就让她相信陈小姐的人品吧!      看出了晨晨的害怕,淮景帝平缓了一下情绪,从胸腔里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刚刚晨晨犹豫的时候,心里突然窜起的妒意就像疯狂生长的水草,快要将他的心脏勒得窒息。      “是不是等一下就知道了。”淮景帝一个翻身,低头吻上了晨晨的唇。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在晨晨的口腔里攻池掠地。晨晨有些招架不住淮景帝如此霸道的攻势,呜呜了几声,就连眼角都泛起了泪水。      这个吻猛烈又绵长,晨晨不得不惊叹于淮景帝良好的肺活量。晨晨费力将身上的人推开了一些,气喘吁吁地道:“皇……上……”我快要死了好吗!      淮景帝也喘着粗气,看着身下人红润的面庞,眸色加深了几分,“叫我的名字……”      晨晨愣了愣,皇上的名讳她不敢直呼啊!      见晨晨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淮景帝好不容易在这个吻里得到缓和的心情又糟糕了下来,“你不会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吧?”      看着淮景帝那副认真的模样,晨晨的嘴角抽了两下,“……我又不是你。”      淮景帝:“……”      即使被人当面戳穿了秘密,淮景帝依然能做到面不改色,“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楚昱。”      淮景帝满意了,“再叫一次。”      “……楚昱。”      淮景帝扬了扬嘴角,“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说完,又低头吻上了晨晨的唇。      以      下      内      容      因      为      涉      及      到      脖      子      以      下      的      部      位      ,      请      大      家      自      行      想      象      :)      桌上的红烛噼啪地炸开一朵烛花,晨光殿里一派和谐。      由于晚上运动量比较大,晨晨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午饭的时间。留在晨光殿里教习晨晨礼仪的嬷嬷们也不敢催促,因为皇上在离开时特意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晨晨。      晨晨是幸福地被饿醒的,起床以后,兰心就关切地迎了上来,“小姐,你还好吧?”      晨晨本来还想不明白,她睡个觉能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刚一动,全身上下的酸痛感让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了脑海,晨晨的脸比桌上的番茄还要红。      站在兰心身后的三月和四月见状,忍不住捂嘴低头轻笑。晨晨的脸在这似有似无的笑声中越发红艳了,还是五月最厚道,走上前来对晨晨笑盈盈地道:“恭喜主子,小方帕嬷嬷们已经收起了。”      陈晨晨:“……”      她觉得没脸活了。      “小姐,您一定饿了吧,午膳现在还热着呢,要不先吃点吧。”兰心将晨晨扶了起来,晨晨眼泪汪汪地看着兰心,果然还是自己人最贴心。      晨晨用过了午膳就又去床上躺着了,觉得自己快成一个半残废的晨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到底算不算工伤,皇上给不给报销的问题。      事实证明,皇上是给报销的,还报销得非常迅速。      晨晨才躺下了没多久,李公公便又来晨光殿宣旨了,只不过这次不是皇上赏赐了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将晨晨的位分从采女升到了御女。      晨晨拖着半残废的身体接旨的时候,不禁感叹到被皇上潜就是不一样,太有效率了。简直就是立竿见影。      不过代价也很大,晨晨觉得她至少得在床上躺三天才能缓过来。      宫里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皇上这边才给晨晨升了职,那边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后宫里的原住妃嫔终于坐不住了,倒不是晨晨升职让她们嫉妒,反正就算升了职,晨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女,她们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捏死;而是皇上连续两晚夜宿晨光殿,最不能忍的还是,皇上居然和这个新来的采女睡了!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这个采女骑到她们头上了?      淮景帝后宫里原先的那些妃子,均是由太后亲自挑选的,无论是在样貌才学还是家世上,皆是上乘。而晨晨虽然有一个当将军的哥哥,但是家里毕竟只是一介商户,宫里的那些妃嫔也自然觉得她低人一等。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采女用了什么方法,竟是将油盐不进的皇上都能哄上|床。      薛贵妃作为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嫔,主动挑起了这个大梁。她在后宫里广发英雄帖,邀请大家一起到她宫中品茶谈心,其目的在于团结一致,讨伐晨晨。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后宫公敌的晨晨,此时还在安心地补觉。      晨光殿的外殿,石竹斜着眼睛瞥了兰心一眼,从鼻孔不屑地哼出了一声,“你们家主子呢?我们家娘娘请她去玉明殿一聚。”      兰心愣了愣,玉明殿她之前听三月跟她讲过,是薛贵妃的地盘,让她们没事最好不要路过那里。她看了一眼面前趾高气扬的宫女,这么说这是薛贵妃的人?      没想到薛贵妃这么快,就杀到她们家门口来了。 30、入乡随俗的剧情发展   兰心以前从未见过玉明殿的人,更没有和她们有过什么接触,但此时见石竹衣服眼睛长在鼻子上的样子,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我家主子昨晚被皇上折腾到很晚,现在还没起呢。薛贵妃若是想见我家主子,恐怕还得多等等。”      许是宫里太久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石竹看向兰心的目光一下子便凌厉了起来,“哟,一个小小的御女,架子倒是比我家娘娘还大呀。怎么着,是不是还要我家娘娘亲自过来请她才成?”      这边的争吵声传进了三月和四月的耳朵里,她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三月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兰心正想说什么,三月连忙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石竹姐姐不要误会,我家主子确实身子不适,现在还睡着呢。”      三月原是永信殿的人,石竹此时见到她,刚刚的盛气凌人也收敛了几分。她抿了抿唇,要是她用陈御女身体不适这个理由回禀薛贵妃,薛贵妃一定会气得扒了她的一层皮的。      因为陈御女身体不适的原因就算薛贵妃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石竹看了看三月,皇上将自己宫中的人都派到这个御女身边,想来确实是对她宠爱有加。再加上昨晚皇上才刚刚宠幸过她,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和她们硬碰得好。她对三月笑了笑,语气也比刚才多了几分熟稔,“我家娘娘原籍苏州,听说陈御女也是从苏州来的,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今日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许多小点心,就是为了你家主子谈谈心。”      三月在心里翻了白眼,这鸿门宴摆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薛贵妃大张旗鼓地请了好几个宫里的娘娘去她的玉明殿,还真当她们晨光殿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可是今天这个鸿门宴却不能不去,就算今天不去,还有明天后天,薛贵妃一日不见她家主子,一日就不会消停。      三月看着石竹,也对她笑了笑,“石竹姐姐请放心,若是我家主子醒了,我一定立刻转告她。”      虽然这个答案还是不能让石竹满意,不过她现在也不能冲到寝殿里去将人摇醒,有叮嘱了三月几句,才转身离开了晨光殿。      石竹走后没多久,晨晨就醒了过来。事实上石竹和兰心争吵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什么,后来便再也睡不踏实了。      见晨晨起来,三月将薛贵妃找她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晨晨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让三月和兰心帮她更衣打扮。      晨晨穿了身素雅的米白色长裙,就连头上的钗子也是样式最简单的玉钗。再加上因没休息好而略显苍白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任人□□的小白花。      晨晨看着铜镜,给自己这个扮相打了九点五分。      剩下的那零点五分,就得靠自己精湛的演技了!      晨晨带着三月和四月去赴了薛贵妃这个鸿门宴,她前脚刚离开晨光殿,五月就马不停蹄地跑去御书房,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淮景帝。      隔着玉明殿老远,就能听见女子的谈笑生从里面传来。有一个声音极为爽朗,爽朗到让晨晨有些讶异。古代的女子本就比现代的女子含蓄许多,更别说是宫里的娘娘了,从这两天嬷嬷给晨晨上的课程就知道宫里对女子说话微笑的要求有多少。      晨晨在进攻以前从没关心过宫里有些妃嫔,进宫以后……还没来得及关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进宫两天,第一天被太后召唤,第二天被贵妃召唤,她们还真当她是召唤兽吗!      晨晨调节了一下面目的表情,才在门口的太监通传以后,领着三月四月走进了玉明殿的大门。      从晨晨踏进玉明殿那一刻开始,玉明殿里的谈笑生就像是断电般突兀地中断了。晨晨像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埋着脑袋走进大殿,手足无措地站在殿中央。      本来见晨晨是带着三月和四月进来的,薛贵妃等人还以为她这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可如今见到晨晨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又不屑了起来。      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是不可能在这如豺狼似虎豹的后宫中站稳脚跟的。今天就算薛贵妃不动她,明天也会有其他人出手的。      “放肆!见到贵妃娘娘竟然还不请安?”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吓得晨晨整个人都是一抖,膝盖一软便在地上跪了下来,“给、给贵妃娘娘请安!”      三月和四月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位新来的主子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虽然才接触了两天,对她谈不上了解,但是听说她在宫外勇斗刺客,胆子不该这么小啊,怎么被石竹一吓就吓成了这样。      薛贵妃等人心里对晨晨也愈发轻视了起来,这人简直就是皇宫里的软柿子,不捏她都觉得对不起她。      “石竹,不得无礼。”薛贵妃佯怒地看了石竹一眼,又笑盈盈地对晨晨道,“妹妹快起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晨晨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腿似乎还有些颤抖。她微微抬了抬头,看了薛贵妃几眼。看得出来薛贵妃也是江南女子,只是大概在宫里呆得久了,身上早已没有了江南女子的那份温柔婉约,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贵妃的雍容华贵。      晨晨进玉明殿的时候,虽然是低着头,但已经不动神色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大殿上主座上的无疑是薛贵妃,左右坐着一个人,右边坐着两个人。当时没来得及细看,此时晨晨趁机我瞟了几眼,才惊讶地发现右边的那两人从穿着打扮到样貌都是一模一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胞胎?这样竟然也可以?真的真的不是为了凑人数的吗?      在晨晨偷偷打量着四人的同时,四人也在打量着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看便成不了什么气候。      “本宫为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王昭仪,乃骠骑将军之女;右边这两位是萧婕妤,皆是萧大人的掌上明珠。”      晨晨算是听出来,薛贵妃这明着是在介绍,实则是在变着法子秀优越呢。虽然薛贵妃没有介绍自己,但是晨晨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三月打听清楚了,薛贵妃乃薛定薛尚书之女,同样是个官二代。      “几位姐姐好。”晨晨小心翼翼地跟众人问了声好,薛贵妃点了点头,两位萧婕妤嘴角保持着一致的上翘弧度沉默不语,只有王昭仪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虽然只是哼了一声,但晨晨也是听出这就是刚才那个爽朗笑声的主人。看来出身将门的子女即使进宫当了妃子,身上也总是留着几分血性的。      薛贵妃对于王昭仪方才明显的挑衅行为视而不见,目光是又落在了晨晨左手腕上的珠串上。眸色不经意地沉了几分,薛贵妃指了指王昭仪身旁的空位,示意晨晨坐下。      晨晨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王昭仪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薛贵妃轻笑了两声,开始了第二轮的进攻,“妹妹啊,听说皇上赏了你好些东西,就连那只波斯进贡的小猫都送给了你。”      晨晨愣了一下,皇上那日好像确实送了一只猫过来,只不过这两天太忙,晨晨只在那天匆匆地看了一眼那只小猫,后来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说起来,这只猫现在谁在养呢?      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晨晨结结巴巴地对薛贵妃道:“皇上说,那些都是姐姐们看不上眼的东西,所以打赏给了我。”      薛贵妃的眸色又变了变,眼底的冷笑丝滑快要藏不住了。她们看不上眼?怕是她们根本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吧?      特别是那只波斯进贡的小猫,后宫里好些人想要呢,结果皇上不声不响地就送到了晨光殿中。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薛贵妃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张亲切和蔼的笑容,“傻妹妹,皇上那是在逗你呢。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为了你专门把华光殿改成晨光殿呢?”      陈晨晨:“……”      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啊,薛贵妃借刀杀人的技能简直满点。      只不过当她们知道改名的真相后,一定会哭的吧。      薛贵妃的这话说完以后,玉明殿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王昭仪看了一眼晨晨手上的珠串,面色不善地对她道:“我茶杯里的水都见底,怎么你看不见吗?”      刚刚还蓄势待发的萧家两姐妹现在也不动了,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准备看晨晨的好戏。三月看了薛贵妃一眼,见她没有阻止王昭仪的意思,便走上前道:“王昭仪,倒茶这种事就让奴婢来代劳吧。”      王昭仪瞥了三月一眼,却是不肯退让,“本宫就喜欢和陈御女倒的茶。”      三月皱了皱眉,本想和王昭仪辩解几句,却见晨晨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小茶壶开始往王昭仪的茶杯里倒茶。看着一杯茶渐渐满起,王昭仪不经意地挥了挥手,“碰”的一声,茶杯翻倒在桌上,滚烫的茶水争先恐后地朝晨晨的手上扑去。 31、关于上药的正确姿势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晨晨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滚烫的茶水撒了一桌,还有不少溅到了晨晨的衣服上。      三月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晨晨的伤势,“主子,你没事吧?”      晨晨捂着自己的右手,抿着有些惨白的嘴唇摇了摇头。王昭仪瞥了一眼晨晨的手,左手腕上那串青金石的珠串就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却是眼神关切地看向了晨晨:“哎呀,真是对不住,我手滑了。妹妹没有受伤吧?”      晨晨又摇了摇头,唯唯诺诺地道:“……我没事。”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那副表情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王昭仪在心里啧了一声,原来皇上喜欢这种类型的?笑着伸出自己的金手抬起晨晨的下巴,王昭仪看着晨晨的脸道:“我也觉得没事,因为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清晰的笑声从对面两位萧婕妤口中传出,晨晨脸色一红,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薛贵妃看了眼桌上那滩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心想陈晨晨不可能没有被烫伤,心中的火气也终于消下去了那么一点,“既然妹妹受伤,就先回去吧。”      晨晨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便带着三月和四月离开了玉明殿。直到连玉明殿的一个屋角都再也看不到,晨晨才松开了捂着的右手。      虽然刚才闪得飞快,不过还是被溅到了好几滴茶水。看着手背上那几个红色的小点,晨晨忍不住皱了皱眉。该说那个王昭仪直爽好呢,还是智硬好呢?没看见人家薛贵妃使得好一手借刀杀人,那两位萧婕妤更是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只顾着看好戏,唯独这个王昭仪什么坏事都亲力亲为,还争着做,抢着做。      三月也趁此时连忙打量了晨晨的手几眼,从胸口呼出了一口气,“还好伤得不严重,否则皇上会剥了我的皮的。”说起来,怎么五月去通知皇上,通知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被拦在御书房门外的五月,还在焦急地等着皇上和大臣议完事。薛贵妃是个怎样的人皇上可能不清楚,但是她却清楚得很。自家主子要是落到她的手上,不掉层皮那就别想回来。      再次朝御书房那扇紧闭的大门看去,五月快要忍不住直接冲进去了。不过好在,正当她准备这么做的时候,门从里面被人推了开来,五月连忙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等大臣们渐渐走远,五月才双手一提自己的裙摆,跨进了御书房的大门,“皇上不好了,主子被薛贵妃叫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本是坐在龙椅上写着什么的淮景帝,手中的笔蓦地一滞,从奏章堆中抬起了头。只一眼,就让五月深深打了个寒颤。      “为何现在才来禀报朕?”      “回、回皇上,奴婢刚才来的时候,您正在和大臣议事,奴婢不敢打扰。”五月紧张地拽着自己身侧的裙摆,不敢抬头看淮景帝。      淮景帝沉默了阵,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以后关于晨晨的事,都可以直接向朕禀告。”      五月抿了抿干涩的唇,点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淮景帝说完就往御书房外走去,李公公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皇上,去哪儿啊?”      “玉明殿。”      这边淮景帝带着李公公和五月刚踏出御书房,那边四月又匆匆忙忙地过来了,“参见皇上。”淮景帝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晨晨呢?”四月直起腰身,恭恭敬敬地答道:“主子现已回到晨光殿,奴婢是专程过来通报一声的。”      “她怎么样?可有受伤?”      四月闻言微微变了变脸色,“回禀皇上,主子没有大碍,只是手被烫伤了一点。”      淮景帝的眉峰一捻,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这还叫做没有大碍?”      四月:“……”      皇上身娇肉贵,对来说一点点烫伤应该也是很大碍吧。四月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感觉到头顶上强烈的目光移开了,四月大着胆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淮景帝翩翩离去的背影,也快步跟了上去。      晨光殿里,三月正拿着一小块冰帮晨晨敷着手。这冰可是希贵之物,就连薛贵妃那里都没有,可皇上却差人送了几块来这晨光殿里,在皇上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今天薛贵妃这样对她们家主子,指不定皇上会怎么罚她呢。对了,还有那个王昭仪,也不能放过。      三月还在心里罗列着黑名单,李公公的声音就从殿外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这立体环绕的效果,让晨晨和三月同时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过去。淮景帝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步伐显得有些匆忙。晨晨刚准备从软榻上站起来接个架的,淮景帝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在晨晨身边坐下,淮景帝拿过晨晨的手看了起来。烫伤远没有自己想象中严重,不过那几点小小的红斑,还是异常碍眼。      眉头轻蹙,淮景帝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李菊花,去将朕的芙蓉软玉膏取来。”      李公公抿了抿唇,发现皇上似乎特别钟情于李菊花这个名字。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提醒一下皇上,就听晨晨特别善解人意地道:“皇上,他叫李菊福。”      连她都记住李公公的名字了,为什么皇上就老是记不住呢!      对于这个问题淮景帝依然淡定,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放弃治疗了而已。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把李公公的名字记住,只是在尝试了多次依然失败以后,便学会了淡然地看这个问题。      反正,只要李菊花知道是在叫他就可以了。      李公公这个芙蓉软玉膏取得很快,因为他生怕他要是慢一点,陈晨晨手上的伤就自动愈合了。      看着那盒小小的芙蓉软玉膏——听说还是临国送来的贡品,三月正想帮晨晨上药,淮景帝修长的食指就在膏体上轻轻一点,然后对着晨晨烫伤的地方,均匀地涂抹开来。三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她想这种事情皇上亲自做起来大概有什么她不能理解的乐趣吧。      从皇上微微翘起的嘴角就看得出来。      淮景帝耐心且细心地帮晨晨擦着药,如此亲昵的举动倒是让晨晨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毕竟昨天晚上他们才做过那么破廉耻的事情。      好在淮景帝主动找起了话题来。      “晨晨,朕请了一位夫子来宫中教你画画。”      淮景帝这话说得随意,晨晨可是吃惊不小,“为什么?”      淮景帝微微抬眸,看了晨晨一眼,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帮她的手上药,“你不是想学画画吗?”      晨晨确实想学画画,可问题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淮景帝上好药,抬起头时不出所料看见了晨晨那副呆呆傻傻的表情。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淮景帝凑过头去,在晨晨耳侧低声道:“你的事朕都知道。”      陈晨晨:“……”      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偏偏被淮景帝说得如此变态。      看见晨晨微红的耳朵,淮景帝嘴角的笑意更甚,薄唇微启,轻轻咬住了晨晨的耳朵。      旁边站着的宫人们只想集体捂住眼睛,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晨晨整个人都是一颤,却又不敢把自己的耳朵从淮景帝的狼牙下拯救出来。淮景帝湿湿热热的舌尖在晨晨的耳廓上轻轻一舔,晨晨“嗖”的一下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晨晨如此激烈的反应惹得淮景帝扶额一阵轻笑,晨晨的脸在他的笑声中温度一升再升。      晨光殿的全体同仁,包括在李公公在内,对皇上的印象都有了颠覆性的改观。以前总觉得皇上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连后宫里如花似玉的娘娘们都不能让他动了凡心,现在……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好看的人最不可貌相!      似是终于笑够了,淮景帝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晨晨道:“过来。”晨晨皱了皱眉,皇上果然是皇上,命令起人来这么得心应手。      可是她却不敢不过去。      磨磨蹭蹭地在淮景帝身边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被淮景帝一把揽进了怀里。轻轻蹭了蹭晨晨的脸颊,淮景帝的声音有些嗡嗡地从耳边传来,“晨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晨晨:“……”      淮景帝问的这个不舒服,一定不是从薛贵妃那里赴了红门宴造成的不舒服,而是昨天晚上的运动造成的不舒服。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怎么还到处乱跑?”淮景帝的语气中隐隐带着责备的意味,到处乱跑就算了,还把自己弄伤了。      晨晨被圈在淮景帝的双臂里,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薛贵妃召见,我怎么敢不去。”      淮景帝埋首在晨晨颈侧轻笑了两声,“晨晨,你这是在跟朕告状吗?”      晨晨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抬起晨晨的下巴,淮景帝将吻印上了晨晨唇,声音有些低哑,“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呜……没什么……”唇瓣被淮景帝含在嘴里,晨晨有些含糊不清地道。      这下晨光殿里的宫人们是真的集体捂眼,掩面退了出去。      淮景帝抱着晨晨吻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看了一阵怀里的人,想到昨晚晨晨似乎很痛的样子,淮景帝也不忍心再继续折腾她。于是他决定……还是吃饭吧。      “李菊花,传膳。”      “……喳。”      晚膳自然还是方御厨做的,而且今晚还有皇上最爱吃的蟹黄豆腐。两人吃过饭后天色尚早,淮景帝又在书房里批阅了一会儿奏折,晚上依然宿在晨光殿中。      第二天晨晨醒来的时候淮景帝照旧没有在身旁,晨晨揉了揉眼睛,想着皇上这个职位果然还是很辛苦啊。      “小姐,皇上为您请的夫子已经到了。”兰心一边说着,一边将晨晨从床上扶了起来,“夫子已经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了。”      陈晨晨有些无奈,那两个嬷嬷的课程还没有学完呢,又来了一个夫子,皇上是准备让她重温高三生活的节奏吗?      梳洗完毕又用过早膳以后,晨晨先去书房拜会了那位夫子。可是推开书房的门后,晨晨却愣在了那里。      谁能告诉她,贾夫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32、贾夫子他终于上线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原本在欣赏墙上一幅墨宝的贾夫子回过身来,对晨晨淡淡一笑。      晨晨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可是贾夫子仍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从窗口吹进的微风让贾夫子垂在胸前的黑发微动,翩翩的衣袂配上嘴角上扬的浅笑,足够让花慈流一盆鼻血了。      可是晨晨只是捧脸尖叫,从苏州到京城,她都摆脱不了贾夫子。晨晨站在门口抿了抿干涩的唇,才走了进来,“贾夫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贾夫子笑了笑,道:“皇上请我入宫来教你画画。”      陈晨晨:“……”      专程把贾夫子从悦来书院请到宫中,只为了教她一个人画画,这样太浪费人力资源了有木有!于是懂事的晨晨贴心地问道:“那悦来书院怎么办?”      “自然是请了新的夫子去教书。”      陈晨晨:“……”      承亲王府的郡主才去了悦来书院没几天,夫子就换人了,你们这不是成心逗她玩吗?再说……“花慈不会跟着你来了京城吧?”      贾夫子低头轻笑了一声,才道:“她本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被花家老爷阻止了。”      “……”晨晨抬头瞅了贾夫子几眼,甜甜地笑着道,“贾夫子,让你这种人才只为我一个人服务,实在是太浪费了,我觉得书院才是你更广阔的舞台。”      贾夫子呵了一声,“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专程来京城教你画画的。”      “那你是……”      “来京城为官的。”      陈晨晨:“……”      这个国家还能好了吗!像贾夫子这种人妥妥的就是贪官的节奏啊!      贾夫子看了晨晨一眼,眉梢微微一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晨晨抹了一把脸,道:“没,我就是想问问,我今天来迟了,需要交一百两罚银吗?”      这话让贾夫子低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对晨晨道:“我们开始上课吧。”      晨晨抿了抿唇,好奇地眨了眨眼,“皇上给你的俸禄是不是比悦来书院的尹老板开得高?”否则贾夫子不可能放弃悦来书院的工作,跑到京城里来当官的。      贾夫子看着晨晨,沉默了阵,才道:“其实悦来书院的老板就是我。”      陈晨晨:“!!!”      在脑中打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晨晨不可置信地看着贾夫子,“可是悦来书院的老板明明姓尹啊……”      晨晨说到这里自动收了声,她怎么忘了,贾夫子,假夫子啊!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正的夫子!      #终于还是败给了这个奇葩的世界#      欣赏完晨晨震惊的表情,贾夫子满意地道:“容在下重新介绍一番,鄙人姓尹,单名笙。”      “……隐身?”晨晨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现在是终于上线了吗?      贾夫子:“……”      请原谅他听不懂晨晨在说什么。      贾夫子干咳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副画,“这幅画可是皇上的墨宝?”      晨晨的眸光跟着贾夫子向墙上看去。那是一副水墨丹青,画上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唇,长得是十分水灵讨喜。      重要的是,这幅画上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晨晨。      “看这后面的背景,似乎是在悦来书院?”      贾夫子的好眼力让晨晨不自觉地红了红脸,她也是在见到这幅画后,才知道在悦来书院她第一次见到黄桑的那个清晨,黄桑也是记得她的。      因为画上的那个回廊无疑就是悦来书院里的那个。而淮景帝画的,正是晨晨站在回廊上,呆呆地看着黄桑的情景。      想到当时的自己在淮景帝的眼里就是这幅蠢样,晨晨有些郁闷地嗯了一声。      贾夫子回头看了晨晨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这幅画是为了和你画的那副交相辉映?”      陈晨晨:“……”      作为一个人民教师这么公然调戏自己的学生真的好吗?你的师德呢!      师德这种东西,贾夫子从来就没有过呢。      闲谈结束,贾夫子准备进入正题。他摊开书桌上的一张白纸,将砚台压在上方,又拿起手侧的毛笔,轻轻蘸了点墨汁,“我们开始上课吧。”      晨晨噢了一声,也跟着走到了贾夫子的身边。不管贾夫子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但作为著名的画家喵个咪,至少他的画技还是可以保证的。      晨晨学得很认真,这东西比嬷嬷们教的宫廷礼仪有趣多了。看着那些人物和景物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贾夫子的笔尖跃然纸上,晨晨第一次对贾夫子这个人有了那么一些些钦佩。      这节课一上就上到了午饭的时间,两个人也都有些饿了。晨晨邀请贾夫子留下来一道吃午饭,贾夫子看了她一阵,然后笑着道:“微臣不敢。”      陈晨晨:“……”      贾夫子这个人,大概最擅长的不是画画,而是假装一本正经来恶心人吧。      “我明日再来。”贾夫子留下这句话,便朝书房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晨晨道,“看得出来皇上很喜欢你,连教你画画的事都一直记在心上。”      这话说得晨晨莫名有些尴尬,而且她也不明白,贾夫子干嘛突然说出一番这么感性的话。      “所以不用害怕后宫的那些妃嫔。”贾夫子的目光从晨晨的右手上淡淡扫过,才离开了书房。晨晨有些诧异,贾夫子是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烫伤,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唔,看不出来贾夫子这个人还挺细心的嘛,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温柔。      只有那么一丢丢。      玉明殿里,薛贵妃半靠在软榻上,听着石竹跟自己汇报着晨光殿的最新动态,“娘娘,皇上让新来的尹大人去了晨光殿教陈晨晨画画。”      薛贵妃细长的眉毛微微一动,“尹大人?是什么人?”      石竹道:“听说是悦来书院原先的夫子,也是悦来客栈的尹老板。”      “客栈的老板?”薛贵妃好笑地看着石竹,“一个客栈的老板也能入朝为官了?”      “回禀娘娘,这位尹老板是盛宁有名的商人,传说他富可敌国。他不仅经商有道,还曾经中过状元,而且他还有个身份,就是喵个咪。”      “喵个咪?”喵个咪的大名薛贵妃还是听过的,“所以皇上请了他去教那个陈晨晨画画?”      石竹点了点头,“是的。”      呵。薛贵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皇上对这个陈晨晨,还真是放在心尖上宠着啊。      那个软柿子到底有哪点好?说话唯唯诺诺的,连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被烫伤了也吱都不敢吱一声,皇上到底看上了她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在宫外救了皇上一次吗?      薛贵妃开始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自编自导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      还在构思着剧情,就见石蜜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薛贵妃的秀眉皱了皱,有些不悦地看向石蜜,“什么事这么慌张?”      “皇、皇……”石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得满脸通红,“娘娘!皇上来了!”      “什么?!”薛贵妃腾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对着石蜜的脑袋就是一记爆栗,“你怎么不早点说!快点帮本宫更衣打扮!”      自从皇上离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玉明殿了,算算都有好几个月了,薛贵妃怎么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来、来不及了娘娘!”石蜜一把拉住奔向铜镜的薛贵妃,“皇上已经到门口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石蜜的话,李公公那尖细的嗓音紧跟着从门口飘了进来,“皇~上~驾~到~”      薛贵妃一惊,飞快地整了整自己的妆容,带着石竹和石蜜上前接驾,“臣妾参见皇上。” 33、郑觉得她们一模一样   淮景帝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沉默了一阵,才道:“起来吧。”      “谢皇上。”薛贵妃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笑意盈盈地看着皇上,“皇上怎么来也不提前通知臣妾一声,臣妾也好准备准备啊。”      “不必了。”淮景帝径自走到屋里,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石竹忙不迭地上前为淮景帝奉茶,薛贵妃笑了笑,也走到桌前,在淮景帝的身旁坐了下来,“皇上这么急来找臣妾,可是有什么事?”      淮景帝看了薛贵妃一眼,淡淡地道:“朕以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薛贵妃愣了愣,仍是维持着脸上的那一抹笑意,“还请皇上明示。”      淮景帝嘴角微抿,看着薛贵妃道:“昨日你将晨晨叫到你宫中来,所为何事?”      果然是为了这个事来的。薛贵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眼里却仍是盛满了笑意,“原来是这件事啊。皇上不要误会,臣妾并没有恶意,只是听说陈妹妹也是苏州人士,所以想和她聊聊天而已。”      “哦。”淮景帝点了点头,“那她手上的伤也是你们聊天聊出来的?”      薛贵妃在心里呵呵两声,那个陈晨晨看上去软弱好欺的样子,倒是挺会在皇上跟前告状的嘛。      “皇上恐怕误会了,那是王昭仪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不是故意烫伤妹妹的。”薛贵妃果断地把罪名推到了王昭仪的头上,“不知妹妹伤势怎么样了?”      淮景帝没有回答薛贵妃,而是突然说起了别的事来,“上次吴大人谋反一案,薛尚书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撇清干系啊。”      薛贵妃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愣愣地看着淮景帝。淮景帝点到即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朕希望你能老实一点,不要让薛尚书一事还未解决,又后院起火。”      直到淮景帝走了很久,久到桌上的那杯茶都凉了,薛贵妃仍是坐在原位。      石竹看着薛贵妃泛白的脸色,担心地走上前去询问道:“娘娘,你还好吧?”      薛贵妃抿了抿干涩的唇,对石竹道:“石竹,替本宫倒一杯茶来。”      “是。”石竹恭恭敬敬地去倒茶了,薛贵妃喝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才觉得冰凉的指尖有了一些暖意。      “娘娘。”石竹有些犹豫地开了口,“皇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薛贵妃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就连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凉意,“皇上是在警告我,如果再动陈晨晨,就将我们薛家连根拔起。”      石竹的脸色一白,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了,“那娘娘,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薛贵妃没有说话,只是那只紧紧握住茶杯的手,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晨光殿中,晨晨在用过午膳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宫廷礼仪的培训。两个嬷嬷异常严格,有哪里稍微做得不对,都不让晨晨通过。晨晨在心中哀嚎两声,这当皇上的妃子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好在今天淮景帝来得特别早,将晨晨从痛苦的地狱中解救了出来。晨晨看见淮景帝,两眼泪汪汪地迎了上去,“皇上,我能不学这个吗?”她的腿真的要断了啊嘤嘤嘤。      淮景帝捏了捏她的脸,将晨晨拉到了一旁坐下,“不行。”      “为什么?”听到否定的答案,晨晨眼里的那两泡泪水包得更大了。      “不许装可怜。”淮景帝看着晨晨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无奈,“以后会用得上的。”      晨晨很郁闷,这种东西哪里用得上啊!可是看皇上态度如此坚决,晨晨也不好再反驳什么。淮景帝帮着晨晨捶了捶她发麻的小腿,终是于心不忍,“朕让她们放慢速度,每日少教一些东西,让你多点时间休息可好?”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淮景帝笑了笑,对晨晨道:“朕今晚让御厨多做点吃的慰劳你。”      一听到吃的,晨晨顿时来了劲,“我要吃水煮牛肉宫保鸡丁鱼香茄子糖醋排骨土豆回锅还要一个烤乳鸽和红烧蹄髈!”      晨晨一口气报了一大串菜名,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打。      淮景帝囧了囧,然后对身后李公公吩咐道:“都记下了吗?吩咐厨房去做。”      李公公抿了抿唇,看着晨晨问道:“……能再说一次吗?”      陈晨晨:“……”      在晨晨又报了一遍菜名后,李公公准确地记了下来,便去了厨房传菜。晨光殿里有一个单独小厨房,因为最近皇上一直都是在晨光殿里用膳的,所以方御厨直接从永信殿搬到了晨光殿里来。      趁着厨房做菜,淮景帝看天色尚早,便拉着晨晨去御花园里赏花。      虽然已过了赏花的最好时节,但是御花园里不比别处,一年四季最不缺的便是花花草草。      晨晨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曾经对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写过生,不过孤儿院里最多有几株月季,晨晨也画不出个什么花样来。如今见御花园里这么多奇花异草,晨晨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过来写个生,以弥补她当年的遗憾。      淮景帝一直拉着晨晨的手,在御花园里慢慢地逛着,还时不时地为晨晨介绍一下花草的种类。晨晨惊讶地发现,皇上虽然记不住人名,但是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名字倒是记得很清楚。      也许李公公应该改个花草的名,比如……狗尾巴草。      因为李公公天天跟在皇上身后,真的很像一个小尾巴。晨晨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像李公公这样肥硕的狗尾巴草,也是不常见到的。      淮景帝回过头来,看着晨晨脸上的笑容,眉眼间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笑意,“怎么走个路也能突然笑出来?”      被淮景帝这么一问,晨晨顿时觉得更好笑,“没、没什么……”      晨晨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淮景帝轻笑了两声,情不自禁地将晨晨拉进了怀里,在她弯弯的眼睛上柔柔地落下一吻。      跟在他们身后的宫人又不敢看了,皇上老是这么搞突然袭击,他们的心脏负荷不住呀!      淮景帝的吻沿着眼睛辗转到鼻尖,最后落在了晨晨的双唇上,将她嘴角的笑意悉数吃进了嘴里,“笑够了吗?”      晨晨又闷笑了两声,双手抱住淮景帝的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淮景帝看着自己胸口的脑袋,眼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笑够了就继续走。”      “哦。”晨晨松开淮景帝,任凭他拉着自己继续在御花园里四处逛着。      巧的是,萧家的两位婕妤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也正在这御花园里赏花。更巧的是,御花园里这么大,她们还刚好和晨晨还有皇上遇到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位萧婕妤,晨晨飞快地眨了眨眼,凭借她精湛的演技瞬间进入了软柿子模式。      两位萧婕妤款款走到皇上跟前,对着他盈盈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不仅动作,连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淮景帝看着她们,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蹙,“平身吧。”      “谢皇上。”两人同时起身,目光还不约而同地扫向了站在淮景帝身旁的晨晨。晨晨一愣,有些受惊般地对两人福了福身,“给两位姐姐请安。”      萧婕妤一号看着晨晨笑了笑,转而对淮景帝道:“皇上今天这么好兴致,和陈妹妹一起来逛御花园呀?”      萧婕妤二号接过接力棒,“是呀,真是赶巧了,不知皇上介不介意我们也加入呀?”      淮景帝淡淡地道:“我们已经逛完了,正准备回晨光殿用晚膳。”      饶是两位萧婕妤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着他们一起去晨光殿用膳。不动声色地看了晨晨一眼,萧婕妤一号对淮景帝巧笑道:“那真是太遗憾了,下次皇上要是再有兴致,记得约上我们一起逛御花园呀。”      “嗯。”淮景帝应了一声,便拉着晨晨继续往前走了。两位萧婕妤道了句恭送皇上,对视了一眼,才朝反方向走去。      晨晨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对身旁的淮景帝道:“你不喜欢她们?”      淮景帝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后宫里的妃嫔,大多朕都觉得长得差不多,而她们……”淮景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苦恼,“朕觉得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陈晨晨:“……”      她缓了好久,才抽了抽嘴角道:“她们确实长得一模一样。”      淮景帝有些惊讶地看了晨晨一眼,“你也这么觉得?”      陈晨晨:“……”      长了眼睛的人都这么觉得好吧。      原来皇上不仅有名字记忆障碍,还是个脸盲。      ……真是艰难的人生啊。      晨晨忍不住上前抱了抱淮景帝。      淮景帝低头看着晨晨,不觉有些好笑,“你做什么?”      “安慰你。”      淮景帝:“……”      将晨晨从自己身上拉开,淮景帝的口吻带着几分探究,“倒是你,干嘛要装作很怕她们的样子?”      那日在玉明殿的事淮景帝也听说了,以他对晨晨的了解,她不会是见到几个后宫妃嫔就吓成这样的人。所以只有一种解释——晨晨在演戏。      只是淮景帝想不明白,晨晨为什么要这么做。      晨晨的手还环在淮景帝的腰上,对他眨了眨眼,“我只是想逗逗她们罢了。”      淮景帝:“……”      失笑地看着晨晨,淮景帝又忍不住吻了吻晨晨,“原来宫里最坏的那个,是你才对。” 34、该出手时,就出手呀   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淮景帝拉着晨晨回到晨光殿的时候,方御厨正好将最后一道菜做好。      这顿晚膳吃得异常丰盛,晨晨打了个小饱嗝,觉得自己应该消消食。趁着淮景帝在书房批阅奏折,晨晨窝在一旁将今早贾夫子教的东西练习了一遍。      不知不觉天色也暗沉下来,淮景帝合上最后一本折子,转头看了一眼正埋头作画的晨晨,“晨晨,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晨晨笔下的力道一重,一点就变成了一团。她眨了眨眼,抬起头朝淮景帝的方向看去,“皇上,你今晚还是住在晨光殿吗?”      “当然。”淮景帝回答得确实理所当然。      晨晨的嘴角抿了抿,皇上这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拉仇恨啊。她仿佛可以预见明天又会有一大堆妃嫔约她去谈心了。      见晨晨站在原地不说话,淮景帝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挑,“既然你不希望朕留在这里,那朕就去找薛贵妃吧。”      淮景帝说完就做势欲走,晨晨愣了一下,忙不迭地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淮景帝的袖子。淮景帝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晨晨,“还有何事?”      晨晨咧了咧嘴角,尽量露出一个灿烂得完美无缺的笑容,“皇上,您是想先沐浴呢还是先吃饭?”      ……      “不如先脱衣服吧。”将头凑到晨晨颈侧,淮景帝低下头,轻轻咬开了晨晨衣领上的一粒盘扣。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后,晨晨只觉的一股暖流顺着耳朵烧得整个脸都通红。      看着像只煮熟的虾子似的晨晨,淮景帝满意地轻笑了两声。这不怀好意的笑声让晨晨更加窘迫了,她微微朝旁边倾了倾身子,在嘴里咕哝道:“皇上,你的嘴还真灵活。”      竟然会这么高超的技巧简直不科学!      淮景帝又闷笑了两声,将唇凑在晨晨的耳畔低声道:“因为……只能脖子以上呀。”      陈晨晨:“……”      最终拥有一张巧嘴的淮景帝还是选择了先洗澡。      因为晨晨之前已经洗过澡了,所以等淮景帝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寝殿的时候,晨晨已经又躺在床上装死鱼了。      看着淮景帝翻身在自己身边躺下,晨晨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淮景帝眉头一皱,大手一捞将晨晨揽进了怀里,“躲什么?”      晨晨整个人都被淮景帝身上淡淡的香气包裹着,她用力在淮景帝的身上嗅了嗅,这比她闻过的任何沐浴露都要好闻。      “晨晨,休息了两天,应该已经没事了吧?”淮景帝看着身下的人,眼里潋滟的水波隐隐透着某种特殊的情愫。      晨晨羞耻得无地自容,别过头去拒绝回答淮景帝的这个问题。      “晨晨……”淮景帝一声轻似呢喃的呼唤让晨晨的心为之一动,接着便感到湿湿热热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晚,两人又用脖子以下的部位干了许多不能描写的事情,淮景帝十分餍足,就连睡着时嘴角都带着上扬的弧度。      虽然就运动量来说,晨晨觉得她和淮景帝应该是差不多的,或者说淮景帝应该比她更累才是,可是每次淮景帝都能在次日清晨准时起来,而晨晨就会睡到天昏地暗。      而且全身骨头还像散了架一样难受。      这绝对不科学。      贾夫子从下了早朝便一直在晨光殿的书房候着,可是等啊等啊,等到都要吃午饭了,他的学生还没有来。      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贾夫子嘴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转身朝书房外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晨晨碰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贾夫子,我睡过头了。”晨晨走得有些匆忙,脸色微微泛红,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贾夫子暧昧不明的目光从晨晨身上扫过,继而微微一笑,“你能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陈晨晨:“……”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听懂贾夫子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还能画画吗?”      对于贾夫子如此直白的问题,晨晨挺了挺脊梁,自豪地道:“我能!”      贾夫子:“……”      就算晨晨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想着也教不了什么东西,贾夫子便打算让晨晨自由提问。晨晨眨巴着眼睛想了一想,异常认真的问道:“尹老板,你和方氏究竟是什么关系?”      方氏就是金家的那个寡妇,也是传说中尹老板的姘头。尹老板的发家致富史上,最闪耀的便是这个方姓的寡妇了吧。      方氏这两个字明显让贾夫子怔愣了一瞬,他看了晨晨一眼,才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整个苏州都知道好吗!”晨晨走到贾夫子跟前,终于有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大家都说是你负了她,真相到底是什么啊?”      贾夫子沉默了阵,目光虽然停留在晨晨的身上,但是晨晨知道他没有在看自己。在晨晨以为贾夫子不打算回答的时候,贾夫子却突然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沧桑,“我和嫣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一句话将晨晨的胃口全都掉了起来,她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贾夫子,“那是怎么样的?”都叫人家嫣嫣了,还想否认吗!      贾夫子低了低头,眸光不经意地从晨晨的脖子上扫过,“比起这个,你还是换一件衣领更高的衣服吧。”      陈晨晨:“……”      局势在贾夫子的一句话间逆转,晨晨红着脸返回寝殿换衣服了。      等她再回到书房的时候,贾夫子已经不在里面了。晨晨有些讪讪地往回走,却是在门口遇到了来传旨的李公公。      皇上将晨晨从御女升为了宝林,还赏赐了她一些名贵的糕点。晨晨有些浑浑噩噩地接了旨,这公司的上班族升职都要讲究多久才能升一次,想来这宫里的妃嫔也是一样的吧?      皇上这样飞快地升她的职,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李公公也想过,他曾经跟皇上提过,不如直接将晨晨册封为妃,也不用挨着挨着升上去这么费事。可是皇上却没有回答,只留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这眼神李公公现在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倒是晨晨似乎有一些明白了。      皇上到现在一共升了她两次,两次都是在他们做过一些不能描写的事后发生的。所以皇上这是在借着给她升职的机会……耍流氓?      #论后宫里的潜规则#      虽然心里对皇上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感到愤慨,但是晨晨还是得到了一些福利的。      至少下午的宫廷礼仪课,她可以不用去上了——皇上特意交代了,让她好好休息。      可以名正言顺地逃课,晨晨的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一点。      吃完饭后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晨晨看着外面大好的天色,决定出去逛逛皇宫。      将兰心和三月带在身边,四月和五月则留下来看家。      池塘里养着一些金鱼,晨晨让下人拿里了一些饲料,便倚在池塘中央的长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金鱼。看着鱼儿在面前聚拢又散开,晨晨的思绪也渐渐地飘得远了。      “陈宝林,这么有兴致在这里喂鱼啊?”王昭仪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晨晨闻声回过头去,便见一袭紫衣的王昭仪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晨晨忙不迭地站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对王昭仪行了一礼,“姐、姐姐好。”这个王昭仪,皇上刚刚才将她升为宝林,她就收到了消息,看来晨光殿里果然到处都是她们的耳目啊。      王昭仪对着晨晨笑了两下,那笑看进晨晨眼里,就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晨晨手腕上的那条手串,再一次刺伤了王昭仪的眼睛。眼里明显闪过一抹不悦和嫉妒,王昭仪居高临下地看着晨晨,“我问你,为什么皇上的手串会在你这里?”      “啊?”晨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姐姐是问这个吗?这个是皇上离开苏州时送给我的。”      晨晨也曾问过淮景帝,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自己。淮景帝当时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它很好看。”      晨晨不明所以地看着淮景帝,淮景帝笑了笑道:“说明你喜欢这条珠串。”      晨晨飞快地眨了眨眼,“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送给我吗?”      淮景帝的嘴角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喜欢的东西,朕都可以给你。”      于是晨晨便抱着淮景帝恬不知耻地喊我宣你。      不过此时王昭仪问起来,晨晨自然是不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所以也只笼统地说了一下。可是不知道这句话碰到了王昭仪哪根玻璃做的神经,她看向晨晨时眼里的敌意明显加重了不少。      晨晨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的手被王昭仪握住了,一股大力使劲地将自己往水里带。晨晨的眉头一皱,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王昭仪,跟着用力一堆,将王昭仪推进了池塘里。      “噗通”一声,池塘里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惊得鱼儿们四处逃开。落水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晨晨的面色一白,惊慌地四处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王昭仪落水啦! 35、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王昭仪虽然是骠骑大将军之女,从小也跟随父亲学了一些防身的武艺,但是她却不会水。      那袭绿色的衣裙浮在水面上,就像是夏日荷塘里开得最好的一片荷叶——如果不配上王昭仪此时鬼哭狼嚎般的求救声的话。      “救、救命——”王昭仪在池塘里起起伏伏,冰冷的池水从鼻孔和口腔灌进了五脏六腑,让她连说出一个字都很困难。拼命挥舞的手臂毫无章法地用力拍打着水面,溅起了一池的水花。      浮浮沉沉中王昭仪瞥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那是站在长廊边的晨晨。      “来人啊,快点来人呀——”晨晨敬业地呼着救,从头到尾没有一丁点下去救人的意思——即使她已经看出来王昭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旱鸭子。      晨晨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跟着王昭仪出来的丫鬟们很快便从池塘对岸涌了过来。看见在池塘中央艰难挣扎的王昭仪,丫鬟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娘娘!娘娘!”      虽然几个丫鬟急得团团转,但是也不敢跳下去救人,只能跟着晨晨一起拼命地叫着救命。宫中的守卫终于被惊动,往池塘中心看了一眼,便丢下手中的武器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守卫将王昭仪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时候,薛贵妃和两位萧婕妤也正好赶了过来——她们今日本是和王昭仪约好在这见面的,只是没想到如今会是这般情景。      浑身湿透的王昭仪像极了一个水鬼,头发湿嗒嗒的满脸都是,还在死命地咳嗽着。看着王昭仪那副狼狈的样子,薛贵妃皱了皱眉,蹲下\\身来打量了她几眼,“王昭仪,你怎么样了?”      玉宁殿的丫鬟们也全都围了上来,一个劲儿地问着王昭仪可还好。      只有晨晨一人,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昭仪又咳了好几口水出来,才抬起头来四处看着,当看见缩在角落的晨晨以后,顿时怒不可遏地指着晨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本宫下水!”      王昭仪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刚才只有她和晨晨站在池塘中央,下人们也没有留意她们这边的动静,直到晨晨大喊着来人的时候,她们才发现王昭仪落水了。      两位萧婕妤互看了一眼,眉头上挑了一个相同的弧度。薛贵妃看了王昭仪一眼,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似是没有察觉众人的沉默,王昭仪还在气愤地控诉着晨晨的罪行,“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水,所以想淹死我?你好狠的心啊,我要去告诉皇上!”      晨晨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一味地埋着头。      薛贵妃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晨晨,又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王昭仪,干咳了一声走上前去道:“王昭仪,我想妹妹也是无心之举,既然你也没有大碍,何不大事化小呢?”她说完又侧过头,用只有王昭仪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见好就收,真惊动了皇上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王昭仪怔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薛贵妃这话的意思,顿时更加怒火中烧了,“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是在诬陷她是吗?真的是她把我推下水的啊!”      薛贵妃抿了抿嘴角,看着王昭仪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快。王昭仪再这么不识时务,只怕不能陷害了陈晨晨,反而弄得自己一身骚。      见薛贵妃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王昭仪又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两位萧婕妤,“你们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两位萧婕妤微微勾了勾嘴角,对王昭仪露出了一个“我们懂的”的微笑。      王昭仪心里顿时憋屈得紧,怒气冲冲地走到晨晨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说,是不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晨晨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埋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晨晨才小声地答道:“是、是我推你下水的……”      ……      虽然陈晨晨承认了,但王昭仪总觉得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有些急切地张了张嘴,王昭仪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薛贵妃打断了,“行了,王昭仪,你还是快点回玉宁殿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      “你们还是不相信对不对?!”王昭仪简直觉得要来场六月飞雪才能证明她的清白,“真的是她把我推下水的!”      这发自肺腑的呐喊,却只换来了薛贵妃和萧婕妤的一阵沉默。      薛贵妃缓了缓神,笑盈盈地走到晨晨跟前,“妹妹想必也受到了惊讶,还是早些回晨光殿里休息吧。”      “是、是……”晨晨对几人行了个礼,便带着兰心和三月离开了池塘。      看着晨晨走远,薛贵妃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不用再演戏了。”      王昭仪一听这话,就气得笑了出来,“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真的是那个陈晨晨把我推下水的?”      萧婕妤一号轻笑了一声,走到王昭仪跟前,“姐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那陈晨晨是后宫里出了名的软蛋,你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推你下水;再者说这长廊上的护栏快到胸口了,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能将你推进池塘里?”      “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我怎么知道!”王昭仪心里憋着一团火无所发泄,说话便也是特别冲,“等哪天她把你们推下水你们就知道了!”      薛贵妃皱着眉头看了王昭仪一眼,才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在皇上那里抹黑她,不过你胆子也真大,明知道自己不会水还敢往池塘里跳,也不怕真的淹死?”      王昭仪:“……”      她真是欲哭无泪。      “呵呵。”轻笑了两声,王昭仪拨开了自己脸上的湿发,带着丫鬟往玉宁殿的方向走去,“话不投机半句多,等你们哪天吃了亏可别哭着来找我。” 36、一碗米粉引发的血案   晨晨带着兰心和三月离开池塘以后,径直往晨光殿去了。      三月看着走在前头的背影,忍了好久,还是没有忍住,“主子,到底是不是你把王昭仪推下水的?”她真的很在意!      “是啊。”晨晨的语调轻松愉快,就连脚步似乎都蹦跶了一下。      三月噎了噎,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之前听说这位陈宝林在宫外徒手杀死了刺客,本来她以为这是以讹传讹,有夸大的嫌疑,现在看来……说得实在是太中肯了。      兰心有些担忧地看了晨晨一眼,问道:“小姐,听说那王昭仪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今天你将她推下水,她日后会不会来报复啊?”虽然晨晨十分得皇上宠爱,但皇上毕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要真打起来,她可不觉得晨晨会占到什么便宜。      “放心吧,我力气比她大。”      兰心:“……”      这真是一个……值得炫耀的优势呢!      难得今天不用跟着嬷嬷们学习宫廷礼仪,晨晨回到晨光殿以后就舒舒服服地窝在软榻上,在寝殿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晨晨梦到了一碗米粉,还是酸菜牛肉的。      梦里的那碗米粉太过真切,晨晨似乎还能闻到它诱人的香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晨晨彻底醒了过来。      从软榻上坐起,晨晨看了一眼面前的那张精致小几,上面摆了几碟宫廷点心,看上去就十分可口。晨晨抿了抿有些无味的嘴,果然还是比较想吃米粉——而且得是酸菜牛肉的。      耐不住想吃米粉的欲|望,晨晨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里,跟方御厨打听了一番,然后得知在古代果然是没办法做出和现代一样的米粉来的。      吃不了米粉的晨晨很忧伤,方御厨见她那副蔫蔫的样子,好心地提议道:“不然吃酸菜牛肉面吧。”面这种东西他还是能做出来的。      晨晨扫了一眼厨房里的食材,觉得一碗酸菜牛肉面还要方御厨亲自动手,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于是她决定自己动手。      好久没有下过厨房了,晨晨一边切着菜一边想着果然还是劳动最快乐!      方御厨一直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生怕晨晨一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那皇上说不定会剁了他的手的。几次三番上前想接过晨晨手里的菜刀代为效劳,都被正在兴头上的晨晨拒绝了。      于是方御厨只好继续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      直到晨晨将面条从煮着沸水的锅里捞了上来,方御厨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是他这颗心还没放到两秒钟,又再次提了起来——因为晨晨做好了一碗面后,兴致高昂地决定将今天晚上的伙食也全全包了。      方御厨哭着想上前阻止,但败在了晨晨挥舞的菜刀下。更让方御厨欲哭无泪的事情还是,晨晨将刚才做好的那碗牛肉面赏给了他。连皇上都没有吃过陈宝林亲手下的牛肉面,他一个小小的御厨怎么敢吃呢!      于是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那碗面变糊变凉。      最后这顿晚膳,方御厨从头到尾就是在旁边帮晨晨洗了洗盘子递了递碗。      淮景帝来的时候,晨晨刚好将锅里滚烫的油浇在水煮牛肉上,大碗里“滋滋”的冒着烟,顿时香气四溢。      晨晨深深地嗅了一口,被自己的厨艺感动了。      “兰心三月,进来端菜。”晨晨擦了擦手上的油,朝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喊道。      可是进来的却不是兰心和三月,而是一脸好奇的淮景帝。      看着厨房里卖相不怎么精致,但香气却很到位的菜色,淮景帝挑了挑眉,“你做的?”      晨晨骄傲地挺了挺胸,“是啊。”作为一个单身女性,还是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单身女性,晨晨向来都是能自己做饭就不下馆子的,做的菜虽说不上是什么人间美味,但也是能摆上桌招待客人的。      淮景帝的目光在几道菜上扫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等到菜都被兰心她们摆上桌子了以后,晨晨才突然想起淮景帝口味清淡,而自己做的这些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川菜,虽然宫里的辣椒没有她家乡的辣,但也绝对算不上清淡了。      “唔,要不让方御厨重新做些菜吧。”晨晨看着桌上几乎都是红彤彤的菜,在内心深深地反省着自己。      淮景帝倒是不以为意,拿着筷子便夹了一个番茄炒蛋——这是唯一一道虽然也是红彤彤,但是却不辣的菜。      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淮景帝,晨晨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将嘴里的番茄炒蛋咽下,淮景帝抿了抿唇道:“还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陈晨晨:“……”      你想象中到底有多糟啊。      淮景帝吃完了番茄炒蛋,又不紧不慢地试吃着别的菜。看着淮景帝将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晨晨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淮景帝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同一道菜换个人来做可能就不会吃了。可此时坐在她对面专心致志吃着饭的,也是那个挑剔的淮景帝。      “怎么了?”察觉到晨晨的目光,淮景帝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来看着晨晨。      晨晨抿了抿嘴角,对淮景帝道:“你不用勉强自己吃的。”本来做这些菜也只是晨晨的自娱自乐,就算淮景帝一口不吃她也不会觉得不高兴。      淮景帝看了晨晨一阵,微微垂了垂眸,“你做的菜我都吃。”      晨晨的心扑通一下,竟是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以前演电视剧的时候,看见剧本上男女主角那些肉麻的台词,晨晨总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可是现在从淮景帝的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异常动听。      看来编剧果然都是过来人,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编剧了。      看着晨晨微微泛红的脸颊,淮景帝失笑道:“晨晨,你还真是好哄。”      陈晨晨:“……”      编剧果然还是脑残!      淮景帝话虽这么说,但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公公却很清楚,如果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哄陈晨晨,那代价也太大了点。光是那盘水煮牛肉,皇上平时是光听到名字就不会吃的。      希望皇上明天不要闹肚子。      最终淮景帝只是吃了很少量的菜,那碗加了两个蛋的紫菜蛋花汤倒是喝了不少。估摸皇上一定没有吃饱,晨晨突然想起了那碗被自己遗忘了的面条——她记得方御厨当时没有吃掉它。      可是放了这么久,面也不能吃了吧?晨晨看了一眼对面用餐完毕的淮景帝,询问道:“不如我再去下碗面吧”      淮景帝摇了摇头,“不用了,朕吃饱了。”      “好吧……”晨晨想淮景帝大概再也不想吃她做的东西了。      似是看穿了晨晨的小心思,淮景帝笑了笑道:“不要乱想,我是真的吃饱了。”      “哦。”晨晨又应了声,心想皇上还真是斯文。丫鬟们将桌子收拾干净后,淮景帝也惯例去了书房办公,晨晨也惯例地……在屋里躺尸。      晨晨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包养的日子实在是挺滋润的。      不知是因为今日的奏折比较少,还是因为淮景帝看得比较快,等晨晨沐浴完出来的时候,淮景帝已经坐在寝殿里,斜倚在床头看着晨晨了。      养成了一个人睡觉的习惯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和自己一起睡,其实还是有些别扭的——特别是在那个人的目的还不仅仅是睡觉的情况下。      而晨晨正在努力地适应着这一切。      “过来。”淮景帝一边说着一边对晨晨伸出了手,晨晨眨巴眨巴眼睛,走了过去。      将晨晨抱进怀里,淮景帝在她的侧颈嗅了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晨晨,今日在池塘的事,朕都听说了。”      陈晨晨:“……”      她该说什么好呢,皇上果然消息灵通?      “听说薛贵妃和萧婕妤也刚好在那,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淮景帝将头埋在晨晨的颈窝,嗡嗡的声音在晨晨的肩头响起。      晨晨微微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地拨了拨额上泛着水汽的刘海,“那倒没有。”      淮景帝轻笑一声,道:“朕也觉得没有。”      陈晨晨:“……”      “晨晨,是不是你把王昭仪推下水的?”淮景帝抬起头,将下巴搭在晨晨的肩上,说话时嘴里带出的轻微气流,挠得晨晨的脖子痒痒的。      “唔……”晨晨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辩解道,“是她先想把我推下水的,我这个最多算正当防卫。”虽然先前兰心提起这事的时候晨晨表现得毫不在意,可是现在被淮景帝问起,晨晨却下意识地想为自己开脱。      听了晨晨的解释,淮景帝又是一声轻笑,“看来在苏州的时候你一推推死刺客,并不是意外。”      陈晨晨:“……”      那绝对是意外!      从床上站起来,淮景帝将晨晨脸上的一指乱发拨到了耳后,“晨晨,王昭仪不会水,下次想欺负她的话不要把她往水里推,换个别的方式。”      陈晨晨:“……”      槽多无口。      “若是她真的淹死了,她爹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晨晨愣了愣,所以归根结底,皇上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淮景帝说完便去沐浴了,晨晨没能等到他回来,就已经睡着了。看着睡得香甜的晨晨,淮景帝无奈地笑了笑,翻身在床上躺下,将晨晨轻轻揽进了怀里。 37、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晨晨以前的睡相很不好,还很喜欢踢被子。但自从跟淮景帝一起睡后,这个多年的顽疾竟然不药而愈了。      晨晨想一定是淮景帝抱她抱得太紧的缘故,让她的动作没有空间可以施展。      在梦里又和一条蟒蛇搏斗了一整晚,晨晨在几缕暖黄色的阳光下醒了过来。      身边似乎还残留着淮景帝的温度,晨晨在枕头上蹭了蹭,便坐了起来。昨晚自己竟然睡着了,皇上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守在殿里的兰心和三月察觉到软帐内的动静,便走上去伺候穿衣洗漱。      说起被人伺候这一点,晨晨以前可是连个助理都没有的人,结果在古代生活了还不到一年,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人的惰性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四月和五月将早膳摆上桌的时候,晨晨刚好梳洗打扮好。      昨日淮景帝特意派人送来了一些鲜莲子,今日的早膳便也有了莲子羹。三月打趣道这是皇上希望晨晨能早点为皇室怀上龙种,惹得晨晨一阵尴尬。      但是皇上只宠幸过陈宝林这事,在宫中实在算不上什么秘密,若是有什么喜讯传出,那也只能是陈宝林。      想到这一点,三月顿觉晨晨责任重大,而负责照顾晨晨起居饮食的她们,责任更加重大。      于是她又给晨晨添了一大碗的莲子羹。      陈晨晨:“……”      她看着面前的那碗莲子羹很无语,孩子不是这样怀上的好吗。      #没文化果然很可怕#      在三月的目光逼迫下,晨晨硬是将这一碗莲子羹也喝了下去,结果撑得不行。好在皇上给她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课程,让她很快就能消化掉。      第一节便是贾夫子的绘画课。      晨晨走到书房的时候,贾夫子正在书桌前画着什么,见晨晨进来,也未停笔,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的那抹笑容似乎别有深意,“陈宝林,你来得正好。”      晨晨眨了眨眼,好奇地走了上去,“贾夫子,你在画什么?”      往桌上摊开的那张白纸上瞟了一眼,晨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贾夫子画的不是别的,正是昨日她将王昭仪推下水的那个池塘。      斜着眼睛瞥了贾夫子一眼,晨晨道:“贾夫子画这个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也想下去游游泳吧。      贾夫子将右手握着的毛笔轻轻放到砚台上,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为你的战功纪念一下。”      陈晨晨:“……”      她现在只想知道,宫里到底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她把王昭仪推进了水里。      贾夫子画上的那朵不合时宜的荷花,无疑就是在暗喻王昭仪。晨晨直起腰来,看着贾夫子道:“贾夫子,听说王昭仪的亲爹可是骠骑大将军,你们每日在朝堂上相见,也不怕他为自己的女儿出气教训你?”      王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像贾夫子这种文弱书生,怕是连王老将军的一拳也接不住。      听了这话的贾夫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劳陈宝林费心了,王将军那个大老粗,是欣赏不来我的画的。”言下之意就是哪怕他在画里再怎么讽刺王将军,王将军也看不懂。      陈晨晨:“……”      她之前听淮景帝提过,因为贾夫子的身份特殊,朝堂上有几个大臣十分看轻他,其中尤以武将为甚。在他们眼里,贾夫子就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小喵咪,要说他胸中有什么治国之策……怎么可能!      贾夫子将那副刚画好的池塘荷花图拿起来,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恩,不错,我明日便将这幅画送给王将军。”      陈晨晨:“……”      看来果然是贾夫子在朝堂上受了王将军的气,现在借着她将王昭仪推下水一事,故意想气一下王老将军呢。      “贾夫子,你想气王将军就算了,能别拉我当垫背吗?”晨晨的眼角忍不住直跳,要是贾夫子真的把王将军激怒了,王将军收拾了一个贾夫子不够,再跑来收拾自己怎么办?她虽然有自信能打过王昭仪,但不代表她有自信能打过王将军啊!      贾夫子看着晨晨担忧的脸色,笑道:“你不用担心,除了皇上,没有人相信王昭仪是你推下水的,就连她亲爹都不信。”      陈晨晨:“……”      这句话,真不知道该让她是喜是忧。      后宫的人不相信王昭仪是晨晨推下水的,主要是因为晨晨平时塑造的软柿子形象太成功,大家的潜意识里就不认为这样的一个晨晨能将向来强势的王昭仪推下水。而王将军虽然不了解晨晨,但他却了解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有多骄纵他再清楚不过,一个刚进宫的小小宝林,怎么可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总而言之,这记闷亏王昭仪是吃定了。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王昭仪平时做人有多失败,唉。      晨晨在心里默哀。      不过王昭仪这种坏得光明磊落的人,跟薛贵妃这种暗中耍小心机的人一对比,瞬间就变得可爱起来了。      贾夫子将那副池塘荷花收到一边,准备开始上课。      不过晨晨不乐意了。      刚刚贾夫子才拿池塘一事取笑了她,她不取笑回去,岂不是太不科学?      于是求知欲旺盛的晨晨问道:“贾夫子,你和嫣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贾夫子的脸色果然如晨晨所料那般起了变化,他看了晨晨一眼,才道:“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晨晨点了点头,赞同道:“恩,我是女子,你是小人。”      贾夫子:“……”      他做作地咳了两声,换了一张新的白纸摆在桌上,用砚台压好,“我们还是来上课吧。”      “好吧。”晨晨拿起桌上的笔,蘸了蘸墨汁,就龙飞凤舞地在纸上画了起来。她画的是简笔画,所以画得非常快,但还是能看出大概的轮廓——那是一个女人,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金元宝,上面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字。      贾夫子:“……”      陈宝林还真是……学得快啊。      “怎么样?”晨晨得意洋洋的看了贾夫子一眼,“比起你刚才的那副池塘荷花图,我这幅又如何?”      贾夫子低下头笑了几声,才看着晨晨画的那副画道:“这种风格的画,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晨晨颇有几分自豪地扬了扬下巴,“这叫简笔画,是一种简约而又传神的绘画风格。”      贾夫子忍不住笑了两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看是懒人专用的绘画风格吧。”      晨晨撇了撇嘴角,也没有和他争辩。叫兰心沏了壶茶,晨晨便走到贾夫子的身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讲一个漫长而又潸然泪下的故事。      贾夫子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说实话,他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可是在晨晨看来,生命的真谛便在于八卦,这条定律从电视上当红的影视明星,到街边买菜的家庭主妇都同样适用。      贾夫子最终还是妥协在了晨晨热情如火的目光下,“嫣嫣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们两家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哦!”晨晨重重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可是根据她这么多年的演艺经验,青梅竹马通常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那个时候我们在同一个书院读书,嫣嫣虽是一名女子,却十分有才气,就连夫子都时常叹她不能生而为男子,否则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嫣嫣不仅有才学,人也长得十分漂亮,当时我们书院里的男孩子几乎都喜欢她。”      晨晨眨了眨眼睛,眼眸亮亮地看着贾夫子,“你也是吗?”      贾夫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其他,“我们家在江南一带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衣食无忧,我从小便没什么大志向,只喜欢呆在书房里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      晨晨有些复杂的抿了抿唇,这要是放到现代,一定会被父母说是不务正业,可是这个不务正业的贾夫子,后来不仅考上了状元,还成了盛宁富可敌国的悦来集团总裁。      “那是什么促使了你去考状元呢?”晨晨一秒化身娱记,对贾夫子进行了深入的采访。      贾夫子侧头看了晨晨一眼,凉淡的目光就像月光一样透明,“因为一个赌约。”      “赌约?”晨晨的口味完全被钓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赌约?”      贾夫子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再不上课天就黑了。”      陈晨晨:“……”      还有比这个更坑人的吗?必须没有!      她愤慨的从椅子上了站了起来,脸颊因为微微的怒气而有些泛红,“不带你这样玩的!敢情还要弄个连载是么!”      贾夫子挑了挑眉,“连载?”      “连载就是TBC,就是坑,坑!”      贾夫子:“……”      他觉得晨晨越解释,他越听不懂了。      不过贾夫子这个人向来都很看得开,极少纠结什么,于是听不懂便也就听不懂,反正课还是得继续上的。      晨晨因为没有听到大结局,心口里堵着一口气,扭过头去拒绝听贾夫子讲课。贾夫子自顾自地拿起笔,在纸上边画边说道:“听不听随你,反正我是讲了,皇上到时候查功课倒霉的又不是我。”      陈晨晨:“……”      她听到了什么?      “皇上还要查功课?!”卧槽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然。”贾夫子装模作样的算了算,“而且就在今天。”      陈晨晨:“……”      这才是真正的坑,坑! 38、听太后讲过去的故事   早知道皇上今天要查功课,她就不费时间去听那个连结局都没有的劳什子八卦了!      晨晨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希望皇上今天不会过来和她一起吃饭。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晨晨飞快地蹿到书桌旁,对贾夫子催促道:“贾夫子,我们开始吧,再不上课就老了。”      贾夫子:“……”      现在知道着急了吗?早知道把皇上搬出来这么管用,他早就用了。      贾夫子慢悠悠地拿起手侧的笔,刚在纸上画了没两笔,李公公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皇上驾到——”      陈晨晨:“……”      皇上有时来得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忙不迭地和贾夫子一起上前接了架,淮景帝扶起晨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学得怎么样?”      陈晨晨:“……”      皇上不是日理万机吗?皇上不是为国事操碎了心吗?皇上怎么还有心思管她的学业啊嘤嘤嘤。      晨晨吸了吸鼻子,道:“很好。”      “哦?”淮景帝显得兴趣盎然,“那便让朕看看成果。”      淮景帝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到书桌旁,晨晨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书桌旁放的,刚好就是晨晨适才的大作——一个火柴棍女人,头上顶着一个大元宝,上面还写了“悦来客栈”四个字。      ……      蠢毙了。      晨晨的眼泪哗啦啦地在心里飞洒,她现在好想去跳护城河……      淮景帝看到那副画后,表情也十分的……耐人寻味。从画里抬起头,淮景帝看了贾夫子一眼,“这是贾夫子教的?”      贾夫子对淮景帝作了个揖,特别真诚地说道:“这完全出自于陈宝林的个人创意。”      陈晨晨:“……”      在这种时候还落井下石,贾夫子不愧是个小人。      淮景帝的目光顺势扫到了晨晨身上,嘴角似扬非扬,“晨晨可否为朕解释一下这幅画里的寓意?”      陈晨晨:“……”      护城河在哪里?      见晨晨没有说话,淮景帝便也只微抿着唇,默不作声。      请贾夫子来晨光殿教晨晨画画,其实受到了很多非议。本来让一个男子自由出入内宫已经是犯了忌,还让他和晨晨共处一室,即使身边有丫鬟守着,也难掩众人悠悠之口。      可是因为晨晨喜欢,淮景帝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将所有流言蜚语都拦在了晨光殿之外,让晨晨可以专心画画。      可是他这一番心意若只换来了晨晨的瞎胡闹,着实让人有些心寒。      看着淮景帝渐渐变得冷淡的目光,晨晨突然有些心慌,“皇上?”      淮景帝没有应声,晨晨愣了一下,又换了另一个称呼,“黄桑?”      这声黄桑似乎让淮景帝有些动容,但是依然没有回答晨晨。      晨晨抿了抿唇,难道要来一句亲爱的?      最终还是因为极大的心理障碍,晨晨没能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似乎觉得淮景帝是真的生气了,晨晨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慌慌张张地跑到书桌前,将自己以前练习时画的画都翻了出来,平摊在桌上给淮景帝看,“你看,这些都是我画的,我每天都有练习,以后也会认真上课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晨晨向来很会撒娇,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挠在淮景帝的心上,有些痒。      他看了晨晨一眼,一时之间竟也有些分不清晨晨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在撒娇。不过不得承认,效果还是很好的——因为对上晨晨那楚楚可怜的目光,他是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贾夫子此刻也终于良心发现,帮晨晨说起了话来,“皇上,陈宝林平日里上课确实很认真,刚才那幅画只不过是在休息时的信手涂鸦,还请皇上不要当真。”      贾夫子为皇上铺了个台阶,淮景帝当然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本来他也没有打算真的和晨晨生气。而且从桌子上那铺得满满当当的画也看得出来,晨晨平时是认真练习了的。只是……“为何画上的全都是朕?”      晨晨道:“练习这么枯燥的事,当然要挑个自己喜欢的人来当模特。”      贾夫子突然就对晨晨刮目相看了。虽然他不懂模特是什么意思,不过联系上下文和语境,还是很容易猜出来的。      虽然这个答案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淮景帝不得不承认,他被取悦了。      看着淮景帝嘴角重新浮现的笑意,晨晨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用皇上来当模特的她实在是太机智了!为自己的机智点三十二个赞!      淮景帝看着晨晨窃喜的表情,笑容里也染上了几分无奈,“你还真是有些小聪明。”就算晨晨说的是假话,他也听得同样开心。淮景帝不禁有些自嘲,楚昱啊楚昱,你几时沦落成这个样子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以前他明明是最不屑入耳的。      #都是爱情的错啊#      而晨晨听了皇上的话后,眼神特别得真诚,“哪有,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淮景帝兀自笑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晨晨,“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朕明日再来。”      陈晨晨:“……”      到底还是摆脱不了被皇上查功课的命运啊嘤嘤嘤。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贾夫子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留下来吃午饭的。识相地告了退,贾夫子在走出晨光殿以后才猛然想起,那副要送给王将军的池塘荷花图,被他忘在书房里了。      罢了,明日再来拿好了。      淮景帝在晨光殿用过午膳以后,小睡了一会儿才回了御书房。晨晨当然是要陪睡的,她是多么希望淮景帝能在这里睡一下午,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起来学习礼仪了。      无耐皇上一直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就连晚上嗯嗯啊啊都不会耽误第二天的早朝,就更不用说纯洁的午睡了。      不管晨晨如何千般不愿,也得起来面对两位嬷嬷。可是今天却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因为两位嬷嬷说今个儿在静心宫学习,太后要看看晨晨学得怎么样了。      陈晨晨:“……”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果然是进入考试月了么?      吸溜着鼻子跟着两位嬷嬷去了静心宫,晨晨像模像样地跟太后问了个好。太后似乎非常满意,对着晨晨笑得连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晨晨凭借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判断,太后这不是在冲她笑呢,而是透过她看到了未来的大胖孙子。      果然,太后把晨晨请到自己身边坐下后,直接就切入了正题,“皇上这阵子是否都住在你那里?”      晨晨抿着唇,对太后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是啊。”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晨晨看得一阵心酸,想来太后也挺不容易的,为自己儿子娶了那么多位沉鱼落雁的老婆,结果他连碰都不碰一下,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现在太后终于不用再担心皇上那方面或者那方面有问题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太后询问完了晨晨的闺房中事,就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于是话匣子也打开了,晨晨一直微笑着听着,完全没有去提醒太后还要训练这回事。      太后说得起兴,两位嬷嬷也不敢打断,都用眼神暗示晨晨不要只顾着聊天,还有正是要做呢。晨晨假装没看懂两位嬷嬷投来的眼光,继续微笑地听太后讲皇上的黑历史。      “昱儿小的时候长得特别漂亮,比宫里好多公主都长得好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他是一个女孩子该有多好啊。”      陈晨晨:“……”      看着太后一脸惋惜的样子,晨晨很想知道淮景帝小时候到底有没有惨遭过毒手,比如被女装什么的。如果有的话……她还挺想看看的。      “因为长得太像女孩子,昱儿小时候几乎都是跟小公主和小郡主在一起玩的,哦对了,昱儿扑蝴蝶可厉害了。”      陈晨晨:“……”      扑!蝴!蝶!      #太后,专注卖儿子二十年#      晨晨心里特别忧伤,知道了这种事,皇上会不会灭她的口啊。      说到这里,太后又打量了晨晨几眼,“你和昱儿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会长得很漂亮。”看着太后那和年龄不相符的明两双眸,晨晨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她才不要她的儿子去扑蝴蝶呢!绝对不要!      #首先,你需要一个儿子#      太后说完了淮景帝和蝴蝶的故事以后,又发散到了别的事上,“昱儿小时候还特别怕黑,一个人睡觉还会做噩梦,没有我在旁边守着根本就睡不着。”      陈晨晨:“……”      所以皇上现在睡觉抱她抱得这么紧,是因为做噩梦吗?      她的三观都凌乱了。 39、十月飘香,桂花酒酿   在太后那里听了一个下午的八卦,晨晨觉得她对淮景帝的整个人生都有了新的认识。      日渐西沉,太后盛情地将晨晨留在了自己宫中用膳。淮景帝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特地跑到了静心宫中蹭晚饭。      似乎是许久没有见到淮景帝,太后见到淮景帝后,似叹非叹地道:“皇儿已经好久没陪过我这个老人家吃饭了,今天还真是托了陈宝林的福。”      晨晨面皮薄,被太后这样一说便有些不自在,淮景帝却表现得十分坦然,事实上,晨晨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不坦然的样子。      “母后若是将静心宫的厨子换一个人,说不定儿臣便会经常来陪母后用膳了。”      陈晨晨:“……”      皇帝病果然是绝症啊。      而此时在静心宫厨房的厨子,凉飕飕地打了个喷嚏。      晚膳淮景帝只吃了很少,几乎就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晨晨觉得皇上能长得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她突然有些担心,若是方御厨不幸身亡以后,皇上岂不是也会饿死?      远在晨光殿厨房的方御厨,也打了一个凉飕飕的喷嚏。      吃完饭后,太后把淮景帝拉到了一旁,小声地嘱咐着什么。虽然淮景帝侧着身子,晨晨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从太后那只因殷殷期盼而微颤的双手,晨晨就能猜到太后在嘱咐皇上什么。      离开静心宫以后,淮景帝带着晨晨优哉游哉地往晨光殿走,还顺带去逛了一个御花园。      这个时节桂花开得正好,甜甜腻腻的味道一直弥漫在晨晨的四周。想到之前皇上专程派人送了一些桂花酿去晨光殿,结果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尝尝。正好今晚皇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晨晨觉得回去加顿餐是很必要的。      “想什么呢?”淮景帝的微微侧目,捏了捏晨晨的手。晨晨回过神来,仰头看着淮景帝,“不如让兰心她们先行回去,通知方御厨备些吃的吧。”      “你还没有吃饱?”淮景帝有些意外,方才晨晨明明是吃得最多的那一个,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我吃饱了,可是你不是都没怎么吃吗?”晨晨无辜地眨了眨眼,“还可以尝尝你之前派人送来的桂花酿。”      走在晨晨和淮景帝身后的李公公不住地摇了摇头,这个陈宝林进宫也有些时日了,皇上还专程派了两位嬷嬷教习她礼仪,怎的说话还是你啊我啊的。不过在看见皇上嘴角的那抹笑容以后,他又将所有的抱怨吞回了肚子里。      反正皇上喜欢就好。      淮景帝听了晨晨的说辞,忍不住笑了笑,“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馋?”      晨晨撇了撇嘴角,算是默认。      “你就不怕长胖吗?”淮景帝以前听李公公说过,薛贵妃每天晚上都只吃一个小苹果,到了晨晨这,一天三顿不仅一顿不能少,还时不时地要加餐。      “是不是我长胖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晨晨反问道。      淮景帝坦率地点了点头,“是。”      陈晨晨:“……”      她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来,“那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臣妾是吃不胖的体质。”      见淮景帝垂眸低笑了两声,晨晨又补充道:“而且我不用像薛贵妃那样每天吃一个小苹果,也一样觉得自己萌萌哒。”      淮景帝:“……”      这前半句还听得懂,可是萌萌哒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薛贵妃每天都会吃一个小苹果?”淮景帝将那个不能理解的萌萌哒抛诸脑后,抓住了第二个感兴趣的问题。      “哼。”晨晨没有正面回答,只哼了一声。就像其他的妃嫔在她这里安插了眼线一般,她也在其他妃嫔宫中安插了眼线。如今皇上的那些老婆从生辰八字到兴趣爱好再到每天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当然,她的那些眼线都是三月四月五月的人脉。      就算晨晨不说,后宫里的那些事淮景帝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这样看起来,他的晨晨果然是在扮猪吃老虎。      没有再追问小苹果一事,淮景帝拉着晨晨的手继续在御花园里走着,而三月则是先他们一步回晨光殿,通知方御厨准备夜宵去了。      晨晨走了没两步,又故意好奇地问道:“皇上,刚才太后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这话又是让李公公一阵唏嘘。这陈宝林在皇上面前没规没距的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打听太后和皇上说了什么?简直是太不知轻重了。      淮景帝听了晨晨的问题,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将唇凑在了晨晨的耳边,“母后说,朕还不够努力。”      陈晨晨:“……”      自己干嘛要嘴贱问这个问题啊!晨晨无比郁闷。      看着晨晨渐渐变红的耳朵,淮景帝闷笑了两声,又接着道:“朕今晚会继续努力的。”      陈晨晨:“……”      皇上你在御花园里掉的这些节操,也没法变成化肥滋养这些花花草草啊!      晨晨表情精彩纷呈,淮景帝好笑地看着她五颜六色的脸,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晨晨你真是……傻得可爱。”      陈晨晨:“……”      晨晨正想狠狠地反驳淮景帝几句,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皆留着半长的花白胡须,两双眼睛同样睿智,“老臣参见皇上。”      两人一齐向淮景帝行了一礼,淮景帝对他们点了点头道:“两位爱卿请起。”      丞相和余大人直起了腰身,不约而同地朝晨晨看了过去。晨晨被他们看得一愣,连忙向两人问了个安。余大人捋了捋自己下颌的胡须,浑厚的笑声从喉头处传了出来,“不敢当不敢当,陈宝林快快请起。”      晨晨抬起头,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两眼。这两个老头她之前从未见过,可是他们却认得自己。      “这位是丞相,这位是太史局余大人。”淮景帝主动为晨晨介绍道,“两位大人都是三朝元老了。”      晨晨又向二人行了一礼,才听淮景帝问道:“两位大人也是来逛御花园的?”      这次回答的是丞相大人,“正是正是,希望我们两个老头子没有打扰到皇上的雅兴。”      “丞相严重了。”淮景帝又和两人寒暄了两句,才带着晨晨离开。身后,余大人和丞相还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      “如何?”余大人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对身旁的人问道。      丞相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恕我眼拙,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余大人笑了一声,才道:“她可是整个后宫,不,应该是整个盛宁,最为特别之人了。”      丞相略为皱眉,“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余大人笑着转身,往反方向走了过去。丞相快步追上了余大人,又道:“你上次说的贵人,就是这位陈宝林?”      “正是。”      “让皇上红鸾星动的也是她?”      “没错。”      丞相抿了抿唇,“我还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所以说你老了。”      丞相不服气了,“你不也一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我是半仙。”      “……”      晨晨和淮景帝回到晨光殿的时候,方御厨已经火速地准备好了夜宵,还在三月的特别交代下,摆了一小壶桂花酿在桌上。      晨晨为淮景帝斟了一小杯桂花酿后,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尝了尝。甜而不腻,过口留香,实属上上之品。      于是她忍不住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淮景帝看着晨晨三杯桂花酿下肚,笑了一声道:“晨晨,酒可乱性。”      陈晨晨:“……”      她放下手中的白瓷酒杯,真诚地对淮景帝道:“所以你千万别喝。”      淮景帝:“……”      晨晨不胜酒力,这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的事情,可惜,皇上不混娱乐圈。      看着对面脸色红润,已经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的晨晨,淮景帝的眸光动了动。起身走到晨晨跟前,淮景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晨晨?”      “唔……”晨晨在自己的手臂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应了句。      淮景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弯腰将软绵绵的人抱了起来。喝醉的晨晨特别老实,窝在淮景帝的怀里一动不动。      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了床上,淮景帝便欺身压了上去。      舌尖轻轻撬开晨晨的贝齿,闯进了她湿滑的口腔。晨晨的嘴里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酿味道,淮景帝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      “唔……”嘴里的空气都被淮景帝夺走,晨晨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淮景帝按住晨晨乱动的手,低头又吻了下去。      晨晨的脸蛋软软的,还泛着一层微红,真的就像一个可口的小苹果。淮景帝看得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在晨晨的脸上啃了起来。      喝醉酒的晨晨乖巧异常,也就起初挣扎了那么一小下,就任凭淮景帝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了。      经过今晚的事,淮景帝似乎尝到了甜头,以后隔三差五的就往晨光殿送各种酒酿。晨晨在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后,才终于得出了一个血与泪的惨痛教训。      戒酒,迫在眉睫! 40、抱孙子比上早朝重要   经历了几次醉酒之后,晨晨已经成了宫里新鲜出炉的陈美人。      今晚淮景帝又带着御膳房新酿的酒来晨光殿看望晨晨,晨晨那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在闻到那醉人的酒香之后,再一次功亏一篑。      不过两杯下肚,晨晨又有些晕晕乎乎的了,淮景帝照样轻而易举地将晨晨拐上了床。听着从寝殿内传来的细微喘息声和吱呀声,丫鬟们面红耳赤地又往门外退了几步。      将晨晨翻来覆去地吃了一遍之后,淮景帝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抱着她,阖上眼睛假寐。      晨晨伏在淮景帝的胸口,微微喘着气,下次皇上要是再带着酒来晨光殿,就不让他进门好了。      淮景帝侧头看了晨晨一眼,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晨晨泛红的脸颊,“晨晨,做了这么多次,放别人身上早就能结出一盆金桔了。”      陈晨晨:“……”      她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连一条缝都没有留。      淮景帝看着晨晨那副装死的样子,手又不安分地在晨晨的身上游移了起来,“看来果然还是朕不够努力。”      他说完再次翻身压在了晨晨的身上,娴熟地在她脖子上种起草莓来。喝过酒的晨晨全身带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淡淡酒香,味道比平时更为可口,总是让淮景帝欲罢不能。      而且不同的酒,尝起来的味道也不一样。      玫瑰的甜腻,兰花的清冽,桂花的醉人,淮景帝想要将御花园中所有种类的花都酿成酒,挨个在晨晨的身上试一次。      #点蜡#      晨晨寝殿中的响动整夜未停,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心也乱跳了一夜。      而第二天早晨,淮景帝也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不朝”。      当李公公听到这两个字后,悲痛的心情用痛心疾首这四个字都不足以表达,必须得是万念俱灰。      皇上终于还是沉溺美色,不理朝政了!美人乡果然就是英雄冢!      淮景帝的这个不朝震惊的不仅仅是一个李公公,几乎整个盛宁的朝堂都抖了一抖。除了皇上离宫的那段日子,从淮景帝登基至今,别说翘掉早朝,就连迟到都没有过!      早早爬起来上早朝的大臣们无不摇首叹息,皇上竟然不上早朝……不上你早点说啊,我们也想睡个懒觉啊!      后宫中的佳丽们也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纷纷精神振奋不已。她们终于又找到一个攻击陈美人的理由了!      于是一大早的大家全都不睡觉,集体到太后那里打小报告去了。      晨晨由于晚上工作量太大,早上一直睡到方御厨开始准备午膳的时候,才幽幽转醒。      蹭了蹭头下枕着的结实胸膛,晨晨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疑惑,枕头的触感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醒了?”淮景帝的声音很轻,就像一股清流淌进了晨晨的耳里。晨晨抬了抬头,便看见淮景帝挂在嘴角的笑容,比此时洒在窗口的阳光还要暖人心肺。      “怎么了?”看见晨晨那副傻兮兮的样子,淮景帝不觉有些好笑,动作亲昵地点了点晨晨的鼻尖。晨晨怔愣了一瞬,瞳孔猛然瞪大,“唰”的一声从淮景帝的身上弹了起来,“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呵。”淮景帝挑了挑眉梢,单手撑着身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不然应该是谁在你的床上?”      ……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应该在早朝吗?”晨晨自嫁进宫中,几乎每晚都和淮景帝睡在一起,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是一起醒来的。早朝的时间用晨晨的话来说,就是“不是人类起床的时间”,而淮景帝更是不忍吵醒晨晨,所以每次晨晨醒过来的时候,软帐内都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今天这是什么情况?皇上是早朝回来了,还是根本没有去早朝?      ……      没有去早朝?!      晨晨真想当场尖叫给淮景帝看,“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没有早朝。”      淮景帝学着晨晨平时的样子眨了眨眼,拉着晨晨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朕偶尔也想偷个懒。”      陈晨晨:“……”      她趴在淮景帝的胸口,抬眸看着他,“所以,你真的没有去早朝?”      “恩。”淮景帝低头,在晨晨的额上印下一吻。      好吧,晨晨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被淮景帝的这个吻分散了注意力,不过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来,“天啦噜!”皇上不去早朝大家骂的一定不是皇上,而是他这个以色惑人的妃嫔!      看着晨晨一下子变得苦哈哈的脸,淮景帝轻轻蹙了蹙眉,“怎么了?”      晨晨假模假样地抽泣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只是为我接下来的人生感到担心而已。”      “哦?有什么好担心的?”淮景帝一手搂着晨晨的腰,一手拿起一缕晨晨胸前的黑发,放在鼻尖嗅了嗅。      “大家一定会说是因为我你才不上早朝的。”晨晨说得两眼泪汪汪,她可不想被当做狐狸精烧死啊。      将手中的那指黑发放到唇边吻了吻,淮景帝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确实是因为你。”      左手将晨晨往怀里一带,淮景帝一低头便吻上了晨晨的唇。嘴里的空气再一次被淮景帝席卷而空,晨晨有些头晕脑胀。      绵长的一吻结束后,两人都喘着粗气。淮景帝看着怀里的人,气息还有些不稳,“晨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晚自己做得有些不知节制,不知晨晨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哪里都不舒服。”说的人是无比委屈。      淮景帝轻笑了两声,眸光亮了亮,“不如朕帮你治治?”      “……不用,我好像突然好了。”      淮景帝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又将晨晨搂紧了几分。晨晨看着淮景帝再次闭上的眼睛,轻声问道:“还不起来吗?”她肚子有些饿了啊。      “不想起。”能够这样抱着晨晨赖床的时光,对淮景帝来说无异于奢侈品,既然今天已经翘掉早朝了,那就翘得彻底一点。      因为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翘掉早朝。      正想再和晨晨温存一会儿,就听晨晨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飘来,“皇上,我饿了。”      她是真的饿了。      淮景帝:“……”      方御厨做的那一桌子菜才刚刚摆好,太后的宫中便来了人传话,说是太后急招晨晨过去一趟。      晨晨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快大家就要来找她算账了吧?这也未免太有效率了。      淮景帝看了来人一阵,有些不悦地问道:“母后有何事急招?”      来传话的嬷嬷沉吟了下,才道:“回皇上,早上的时候薛贵妃和好些妃嫔一起来了静心宫给太后请安,现在还没有回去。”      陈晨晨:“……”      什么请安!分明就是去打她小报告的!这些人手脚也太快了!      淮景帝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对晨晨道;“朕和你一道前去。”      晨晨愣了一下,对淮景帝微微一笑,“好。”      皇上和自己一起去,那群娘娘还不得气死?晨晨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人刚走了没两步,淮景帝又回过身对李公公吩咐道:“派人将午膳都带到静心宫去。”      李公公噎了噎,“……是。”      晨晨看着下人们开始忙忙碌碌地打包桌上的食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皇上除了自带课桌去书院上课以外,还要自己带食物去静心宫吃饭,真是又为他的病史添加了辉煌的一页啊。      和淮景帝一起来到静心宫的时候,大殿上果然排排坐着一溜的妃嫔。见到皇上时,晨晨肯定看到了她们眼里一闪而过的青光。      “臣妾给皇上请安。”以薛贵妃为首,众位貌美的娘娘齐齐对着淮景帝娉婷一礼,声音千娇百媚。      晨晨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先是给太后请过安,晨晨又把屋里所有的妃嫔都问候了一遍。没等晨晨说话,淮景帝就抢先走到太后跟前,问道:“母后急召晨晨来静心宫,可是有什么要是?”      太后笑眯眯地看了淮景帝几眼,又笑眯眯地道:“听说皇儿今日没有早朝?”      和晨晨的心虚相反,淮景帝一贯地坦然,“儿臣昨夜操劳过度,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陈晨晨:“……”      还能更不要脸些吗!      淮景帝那番不要脸的言辞刚说完,殿上的气氛就起了明显的变化。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有意或无意地投射在自己身上,晨晨简直无地自容。      太后听了淮景帝的说辞,眼睛笑得更眯眯了,“辛苦皇儿了。”      陈晨晨:“……”      她未来一年都不想踏出晨光殿了。      几位前来挑事的妃嫔此时也看出了端倪,看来比起皇上不上早朝,太后更介意皇上没有给她生个皇孙。      薛贵妃看了晨晨一眼,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要是真的让陈美人怀上了龙种,那这后宫之中还有她们的立足之地吗?      太后拉着淮景帝在身边坐下,笑着道:“既然皇儿身体不适,那可要赶紧找个太医来看看,千万保重龙体啊。”      淮景帝淡淡地答道:“多谢母后关心。”      而太后关心显然不止这样,她很快就真的传了一个御医来——不过是擅长妇科的御医。      御医装模作样地为淮景帝把了把脉,又头头是道地说了一通,淮景帝只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插话。等他为淮景帝开完方子,太后又说既然来都来了,也顺便帮陈美人看一下吧。      陈晨晨:“……”      太后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现在是怀疑自己不孕不育吗……      太后让御医给自己把脉,晨晨当然不能不把,只是把着把着,御医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太后紧张地问道:“如何?”      御医收回搭在晨晨脉上的手,起身对淮景帝和太后行了一礼,“恭喜皇上,恭喜太后,陈美人有喜了。” 41、孕妇必须得保护起来   太医的这话说完,静心宫的大殿上至少安静了十秒。      太后虽然一直很想抱孙子,不过这个孙子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谢太医可确定?”      淮景帝也看向谢太医,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渐渐握紧。      谢太医对太后躬了躬身,恭敬道:“卑职确定,陈美人的脉相的确是喜脉。”      谢太医的此言一出,太后呼地松出一口气,脸笑得如同菊花盛开,“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上天庇佑!”她说得激动,眼睛里都因喜悦而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泪花。      淮景帝微微松开紧握的手,对李公公吩咐道:“李菊福,赏。”      李公公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大眼睛,皇、皇上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李公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光顾着站在原地张着大嘴看淮景帝。幸好淮景帝此时心情好,见他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也没有不悦,只是又提醒了他一次。      李公公这才忙不迭地打赏谢太医。皇上赏完了,太后也有赏,谢太医由衷地希望陈美人能经常给皇室添添香火。      等打赏完了,淮景帝看着谢太医道:“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皇上请放心,卑职会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都罗列出来,另外也会定期为陈美人把脉,配合中药调理。”谢太医是专攻妇科的医生,在宫里也是有多年资历的老御医了,太后和皇上听他这么说,便也放心了不少,命他下去开安胎的方子了。      静心宫里其他的妃嫔现在就有些如坐针毡了。原本是想来参晨晨一本,却反而让她爆出这样一个好消息。      薛贵妃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勉强挤出了一抹还算真诚的笑,上前恭喜晨晨。其他妃嫔见状,也赶紧如法炮制。      晨晨在这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毕竟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也同样是个惊雷。      她……她怀了小包子?而且还是正宗皇室品牌的小包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宫里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已经是福大命大,晨晨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心想是时候点亮一切宫斗小图标了。      淮景帝也和晨晨一样想到了这一点,有孕的女人在后宫简直就是众矢之的,他环视了一圈殿上众人,上前握住晨晨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个动作的保护意味太浓,薛贵妃的脸色又比方才难看了点。      能在后宫呆着的都是有眼色的人,此时众人见皇上如此,心里虽然不舒服,却纷纷向太后和皇上跪安。薛贵妃侧头看了晨晨一眼,也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了静心宫。      等到众位妃嫔都走了,太后便开始张罗午饭了。晨晨抽着眼角看着下人们将淮景帝从晨光殿里打包来的食物一一摆在了桌上。      不得不说宫里的打包技术是相当不错的,此时摆在静心宫的菜品看上去和方才在晨光殿时一模一样,晨晨甚至怀疑就连那几篇五花肉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拉着晨晨在桌旁坐下,淮景帝还是没有放开晨晨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他才会觉得安心一点。      太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皇儿,你该不会还想让母后喂你吃饭吧?”      淮景帝:“……”      松开晨晨的手,淮景帝想夹菜给晨晨,可是看着满桌子的菜,淮景帝不确定哪些是可以吃的,哪些又是需要忌口的。      幸好这个时候谢太医拯救了他。      三月将谢太医刚刚写好的注意事项呈给了淮景帝,淮景帝刚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因为第一条写的就是,不能行房。      紧接着罗列的一大推不能吃的东西,酒也包括在其中。淮景帝的脸色是又难看了几分。      太后作为过来人,很快便领会到了淮景帝脸色阴沉的原因,可是旁边那些不明真相的小丫鬟都吓得不轻。      皇上的脸一沉,天下都要抖三抖呀!      晨晨也察觉到了淮景帝的低气压,好奇的将头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凑去,“怎么了?”      “没什么。”淮景帝不着痕迹往边上靠了靠,将手里纸折好,收在了自己怀里。关于能不能行房这一点,他还是私下去跟谢太医交流吧。      太后盛了一小碗鸡汤给晨晨,说是让她好好补补身子。晨晨一边受宠若惊地喝着鸡汤,一边听太后对淮景帝道:“昱儿,给小皇子取个名字吧。”      陈晨晨:“……”      这个任务对于淮景帝来说实在是太艰巨了吧?就算他现在取了,明天还能记得住吗?      ……      说起来,他是怎么记住自己的名字的?      淮景帝给晨晨夹菜的手也滞了滞,垂眸想了片刻,对太后道:“不一定是皇子,也有可能是公主,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取吧。”      这话让晨晨微愣,如果是公主的话,江湖地位会比皇子低很多。而且说不定还会被嫌弃。      淮景帝看着晨晨略显忧郁的侧脸,抿着嘴角状若无意地道:“公主朕也一样喜欢。”      晨晨抬眸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好像瞬间就被治愈了。      皇上这么有远见的人,一定不会重男轻女。      因为晨晨现在有孕在身,每天的宫廷礼仪课也放缓了下来,淮景帝只让两位嬷嬷教晨晨一些理论知识,太累的东西就不要教了。      晨晨在心里偷着乐,要是这个孩子能像哪吒一样怀个三年就好了。      ……      淮景帝让三月四月五月将晨光殿的人仔细清理了一遍,又调派了两个御厨,和方御厨一起专门为晨光殿做饭,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他眉头微蹙,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后,对身后的李公公道:“加派侍卫,将晨光殿保护起来。”      李公公:“……”      “是。”皇上初为人父,会紧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不能笑话他的。      淮景帝早上的时候没有早朝,下午又因为晨晨有孕一事,再次无心里会朝政了。不过他还是拟了一道圣旨,将晨晨的位分从美人一口气升到了妃位,还钦赐一个“晨”字,封晨晨为晨妃。      晨晨以前听过一句话,叫母凭子贵,看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孩子能抵淮景帝好几次的潜规则了。      怀了皇室的血脉绝对是一件大事,太后和淮景帝都赏赐了一堆东西来晨光殿,连宫人和太医也顺带收到了许多赏赐。      所有的保护工作似乎都做到位了,淮景帝现在忧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谢太医那张小单子上的“不能行房”四字。      因为晨晨说怀孕的时候应该多多陶冶一下情操,所以贾夫子的画画课并没有停。趁着晨晨在寝殿里练习画画,淮景帝将谢太医传召到书房,好好跟他探讨了一下“能不能行房”这个问题。讨论的结果的是,淮景帝的脸色比早上的时候好了一溜溜,不过谢太医的脸色就比早上的时候灰败了许多。      入夜,淮景帝躺在晨晨的身边,难得的异常老实,晨晨想,看来淮景帝还是有点良知的,知道不能对孕妇下手。      ……      #才怪#      似是怕压到晨晨的肚子,淮景帝只轻轻地搂着晨晨,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晨晨,朕今天真的很高兴。”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淮景帝的声音里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晨晨抿了抿嘴,小声地应了一句,“恩。”      淮景帝睁开眼睛,右手微微收紧,将晨晨往怀里带了带。晨晨扭头看了淮景帝一眼,淮景帝将唇往前一凑,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晨晨的唇。      这个吻异常轻柔,淮景帝的小心翼翼与怜惜全都揉进了这个吻里,一点一滴地传给了晨晨。      “晨晨,你想当皇后吗?”淮景帝微微拉开了与晨晨的距离,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      晨晨胸口微微起伏,轻轻喘着气,“不想……”      淮景帝轻笑一声,也不恼,“为何?”      “因为小老婆比较受宠。”看她现在这样就知道了。若是她当了皇后,皇上说不定就去宠别的小老婆了。      淮景帝笑了一阵,也没有说话,只是又低头在晨晨的身上细细碎碎地吻了起来。晨晨也是在经历这一晚之后才知道,原来孕妇皇上也是不会放过的。      实在是太丧失了! 42、国宝级别的贵妃待遇   逢迎拍马本就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更何况是皇上有喜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少了他们的祝福。于是一整个早朝,淮景帝都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      虽然最讨厌大臣们言不由衷地说些恭维自己的话,不过此时那些奉承的话听进自己耳里,不知为何却也顺耳不少。      察觉到皇上难得的没有给他们脸色看,各位大人说得更起劲了,就连丞相和余大人都出列恭喜了皇上一番。      这边淮景帝在朝堂上备受众位大臣的骚扰,那边晨光殿之中,晨晨也在接受来自后宫众位妃嫔的慰问。      一个早上,来晨光殿里道贺的人就没有停过。起初晨晨还会亲自接待的,可是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三月不禁担心起来,便让晨晨留在寝殿内,前来晨光殿道贺的妃嫔全由她和四月五月打发。      晨晨也落得轻松,本来以为怀孕以后皇上就不会再碰她,可是没想到昨晚淮景帝还是缠着她做了一次,看来她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      兰心在一旁伺候着晨晨,幸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气候宜人,晨晨的身体也没有过多不适。      听着外殿渐渐安静下来,晨晨叫来了三月,跟她问着外面的情况。      “娘娘,那些女人名为道贺,实则不知藏了什么心思,我们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今天时辰已经不早了,怕是不会有人再来,不过明天可说不准。等皇上来了以后,奴婢会将这事禀明皇上,皇上自会拿主意的。”      晨晨吃着方御厨特意为她烹调的营养早餐,一边听着三月说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三月四月五月三个丫头,果然养不熟,到现在依然是什么都听皇上的,心都向着皇上那呢。      不过算了,她也知道淮景帝将她们三个放在自己身边,并不是为了监视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三月跟晨晨汇报完,正想退下,就见四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晨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娘娘,陈沐陈将军求见。”      “哥哥?”晨晨放下手中的银勺,从垫着软垫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自从进宫以来,她就再没有见过陈沐了,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跟淮景帝说一声,让她去见见陈沐的,没想到陈沐竟自己找了过来。      “是少爷呀!”兰心也显得有些激动,晨晨看着她发光的眼神,心想兰心该不会是暗恋她哥哥吧?      “小姐你想什么呢?”也许是晨晨的表情太过直白,兰心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丝红晕,“小姐,要见少爷吗?”      “见,当然见。”晨晨带着兰心出了寝殿,三月和四月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      陈沐应是刚刚从朝堂上下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来不及脱下的盔甲和腰上斜插的宝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威风凛凛。      “哥哥。”晨晨唤了一声,便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陈沐回过身看着晨晨,嘴角牵起一抹和他身上的盔甲毫不相称的温柔笑意,“晨晨有喜了,做哥哥的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晨晨被陈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陈沐看着她那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好笑道:“看来晨晨果然是长大了,竟然知道羞了。”      陈晨晨:“……”      这个她从懂事起就知道了呀!      “皇上呢?”害怕陈沐继续取笑自己,晨晨开始转移话题。      “晨晨,有了夫君就是不一样了,开口闭口都离不开自己的相公。”      陈晨晨:“……”      看来当对方铁了心的要取笑你,无论你说什么,都可以成为取笑的点。      见晨晨低垂着脑袋不说话,陈沐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道:“好了,哥哥不笑话你。皇上他还在被大臣们缠着道喜呢,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哦。”晨晨点了点头,看来累的人不止她一个,皇上也不容易啊。      命兰心沏了壶茶来,晨晨和陈沐在椅子上坐下,陈沐又询问了一下晨晨的身体的情况,才道:“晨晨,最近边境有些骚乱,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晨晨愣了愣,有些担忧地看着陈沐,“是去打仗吗?”      看着晨晨紧张的样子,陈沐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不过是边境小国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威胁力。”这些邻国不过是看淮景帝年纪轻轻又刚即位,想趁着前些日子内乱一事,试探试探他们的实力,对陈沐来说,这种程度的挑衅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这却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这几十年来盛宁一直国泰民安,武将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如今能有这样的小打小闹已经是十分难得——而且能赢得很轻松。      像这种光荣又不艰巨的任务,当然是有很多人抢着做的。不过淮景帝最后却将这个任务派给了自己,陈沐不难猜出他此举是何用意。      无非是想让晨晨在后宫站稳脚跟。      想到这里,陈沐的眸光也不禁沉了沉,之前薛贵妃等人欺负晨晨之事,他也略有耳闻,薛贵妃能在后宫这么横,也无非是仰仗着薛家。      “晨晨。”陈沐握着晨晨的手微微收紧,抬起头来看着她。      “怎么了?”陈沐如此认真的目光,让晨晨也下意识地跟着坐直了腰板。      “如果后宫之中再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不用跟她们客气,哥哥会为你做主。”      晨晨怔愣了片刻,旋即对陈沐展颜一笑,“哥哥放心,没人能欺负我。”想那野蛮的王昭仪,还是自己亲手推下水的。      似是看穿了晨晨的想法,陈沐微微垂了垂眸,却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笑意,“晨晨,王昭仪是你推进池塘的?”      晨晨撇了撇嘴角,毫无反省之意地道:“是她自找的。”      陈沐看了晨晨一眼,小时候柔弱的妹妹,什么时候已变得如此强势了?不过这样也好,以晨晨以前那软弱的性子,在这后宫是无法好好生活的。      殿外李公公的通传声响了起来,淮景帝伴着李公公高昂的声音,走进了晨光殿。      陈沐连忙上前接驾,晨晨正想跟着陈沐一起跪下的时候,被淮景帝一把拦住了,“不用了,以后见到朕都不用跪了。”      晨晨眨巴眨巴眼睛,顺势扶着淮景帝的手臂站了起来,“哦。”      陈沐眉梢微扬,不对皇上谢恩,一个哦字就把皇上打发了?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陈沐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自己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淮景帝将晨晨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看向了站在对面的陈沐,“陈将军,边境一事可有把握?”      陈沐淡笑一声,对淮景帝抱拳道:“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望。”      淮景帝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陈沐的身手他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打闹对他来讲,无异于调\\情。      #……好比喻#      陈沐又看了晨晨一眼,便很识相地告了退。他前脚刚走,三月就迫不及待地将后宫众妃嫔的小报告说给了淮景帝听。      淮景帝听完后眉头微蹙,想了一会儿便对三月道:“从明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踏进晨光殿。今天她们送来晨光殿的东西,也全都退回去。”宫里的陷进防不胜防,他实在是不敢有半分的疏忽。      晨晨听淮景帝这样说,也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严重了?”这简直是把她当国宝一样保护啊,弄得她都有些心虚了。      淮景帝侧过头,往晨晨的方向倾了倾身,“晨晨,在这宫中,你能相信的只有我。”      晨晨看着淮景帝严肃的面孔,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知道了。”      淮景帝:“……”      李公公:“……”      放眼天下,敢这么戳皇上脸的,估计也只有陈晨晨一人了。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接下来的几日晨光殿果然清静了不少,陈沐也在三天后点齐了士兵出发去了边境。      淮景帝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抽出来陪晨晨,就连太后都来晨光殿看望了晨晨好几次,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搞得晨晨简直是受宠若惊。      就在晨晨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时候,终于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个后宫都得知了一件事——晨晨不守妇道,早就和贾夫子有染,就连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都不是皇上的。      晨晨从三月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囧了。这些人为了抹黑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然连贾夫子都能当枪使。      可是他们把话说得这样难听,晨晨又不免有些生气,“三月,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三月抿了抿唇,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奴婢……奴婢不敢告诉皇上,不过说不定皇上已经从其他的地方听说了。”三月是真的不敢说,这话要是她告诉皇上,皇上说不定会当场把她拖出去斩首示众。      晨晨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件事贾夫子知道吗?”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郁闷得想上吊吧。      三月又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己会跟皇上说,你们先下去吧。”      三月听晨晨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自己看皇上的臭脸,晨妃娘娘真是舍己为人的活菩萨啊。 43、花边新闻是把杀猪刀   晨晨在小厨房里熬了一大锅的冬瓜薏仁汤,没有等到晚上淮景帝来晨光殿,就自己先找去了御书房。      她觉得这种时候,比起被动挨打,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找了一个精致的汤蛊将冬瓜薏仁汤盛了进去,晨晨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才将汤蛊的盖子盖了上去。      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晨晨放缓了脚步,守在外面的李公公见晨晨朝这边过来,精神一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晨妃娘娘,你怎么亲自来了?”皇上千叮万嘱让她好好休息,她竟然长途跋涉地从晨光殿走到了御书房,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呀!      晨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李公公,我刚刚熬了一锅冬瓜薏仁汤,特意送来给皇上尝尝的。”      李公公一听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哎哟娘娘,您现在身怀龙种,熬汤这种事交代下人去做就行了,怎么还要亲自动手?”      “谢太医说,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胎儿的健康成长。”晨晨此时的口吻和电视上的那些专家一模一样,“对了,皇上在哪儿?”      这个问题让李公公面露难色,他顿了顿,才有些支支吾吾地道:“皇上在里面议事。”      晨晨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那我进去了。”      “哎不行!”李公公连忙上前一步,本想拦住晨晨,但在碰到她的前一刻猛然想起她肚子里怀中皇上的孩子,又闪电般地将手缩了回来,“娘娘,皇上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晨晨的眸光微变,抿了抿唇问道:“李公公,皇上该不会是和薛贵妃在里面议事吧?”妻子怀孕期间丈夫出轨的事多了去了,更何况……皇上这还根本算不上出轨。      李公公听晨晨这么说,似乎有些着急了,破坏皇上和晨妃感情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娘娘别误会,皇上是真的在里面议事。”      见李公公仍是挡在自己面前,没有放行的意思,晨晨笑了笑道:“李公公,我只是进去给皇上送个汤,不会耽误太久的。”      “不然您把汤交给奴才,奴才待会儿替您送进去?”      “这汤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我放下汤就走,绝不会打扰皇上议事的。”      两人在门口你来我往了好几招,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倒是屋里的淮景帝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李菊花,什么事?”      李公公愣了愣,才抬头朝门里说道:“皇上,是晨妃娘娘给您送汤来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才又传来了淮景帝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喳。”李公公侧开了身子,对晨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娘娘请。”      “谢谢。”晨晨冲李公公笑了两声,便带着身后的兰心和三月踏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淮景帝,还有一人,不是晨晨以为的薛贵妃,而是……贾夫子。      陈晨晨:“……”      她觉得这个情况比屋里是薛贵妃好不了多少。      贾夫子一直跪在地上,就连晨晨进来也没有挪动一下。      晨晨一路走到书桌旁,也没敢用正眼瞧贾夫子一眼,只偷偷地用余光瞟着他。从贾夫子额头上的汗水颗数判断,他应该已经跪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将汤蛊放到桌上,三月就忙不迭地退到了晨晨身后。淮景帝坐在龙椅上,抬头看着晨晨。晨晨对他露出一个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将汤蛊打了开来,“皇上,这是我亲手熬的冬瓜薏仁汤,清热下火的。”      淮景帝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朝汤蛊里看了一眼,汤汁浓郁,气味清香,想来味道也一定不错,“晨晨觉得朕需要下火?”      ……贾夫子都快在地上跪死了,你还不需要下火吗?      晨晨笑着将碗摆在桌上,给淮景帝盛了一小碗薏仁汤,委婉地问道:“皇上,贾夫子他怎么了?”      淮景帝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小口汤,反问道:“晨晨真的不知道吗?”      陈晨晨:“……”      如果她回答不知道,淮景帝会不会现场解释给她听?      “哈哈,好像知道一点点。”晨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欢快一点,她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宫里关于她和贾夫子的传言,早在贾夫子第一天到晨光殿教她画画开始就已经有了。只是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被淮景帝挡在了晨光殿外,这次这个流言来势汹汹,淮景帝知道的时候,晨晨也已经知道了。      晨晨抿了抿唇,她一直被淮景帝保护得太好,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地被人将了一军。      见淮景帝只顾喝汤不说话,晨晨忍了一阵,终是没有忍住,“皇上,那些话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淮景帝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晨晨一眼,那双漂亮的黑眸仿佛黑曜石一般夺人心魄,“自是不信。”      他将那些丫鬟放在晨晨身边,不是为了当摆设的,晨晨和贾夫子每日在晨光殿里做些什么,淮景帝说不定比晨晨记得还清楚。      晨晨听淮景帝这样说,微微送了一口气,“既然不信,为何还要如此?”她说的如此,自然是让贾夫子在地上罚跪一事。      淮景帝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的贾夫子,淡淡地道:“虽然不信,但朕还是看他不顺眼。”      陈晨晨:“……”      贾夫子:“……”      晨晨看了看贾夫子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想着贾夫子终归是被自己连累的,于心不忍地道:“皇上,贾夫子不过是一介书生,再这么跪下去恐怕身体吃不消。”      淮景帝的嘴角一弯,就连眼里都含着一层薄薄的笑意,“晨晨,你这是在给贾夫子求情吗?”      陈晨晨:“……”      她相信要是她回答是的话,贾夫子一定会死得更快更惨烈。      “当然不是!像贾夫子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多跪一会儿!”晨晨赶紧亡羊补牢。      淮景帝点了点头,仍是笑眯眯的样子,“本来朕已经准备让他起来了,既然晨晨这么说,就让他再多跪一个时辰吧。”      贾夫子:“……”      陈晨晨:“……”      她同情地看了贾夫子一眼——皇上就是想让你跪而已,我已经尽力了。      淮景帝命人搬了把椅子来,放在自己的龙椅旁边,让晨晨坐下,自己继续慢悠悠地喝着汤。      晨晨在淮景帝身边如坐针毡,只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早点将碗里的汤喝完。      那蛊冒着热气的冬瓜薏仁汤彻底凉了以后,淮景帝终于扶着晨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菊花,摆驾晨光殿。”      “喳。”李公公如今已经对李菊花这个名字适应了,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叫李菊福,还是叫李菊花。      路过贾夫子身边的时候,淮景帝脚下的步子停了停。他垂眸看了一眼贾夫子苍白的面色和满头的大汗,轻飘飘地道:“起来吧。”      贾夫子仍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晨晨瞅了他一眼,提醒道:“贾夫子,皇上让你起来了呀。”      贾夫子的嘴角动了动,有些僵硬地吐出了三个字,“动、不、了……”      ……      最后贾夫子是被御书房外的侍卫给抬回去的。      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宫人们全都战战兢兢地想,看来晨妃娘娘和贾夫子的传言果然令皇上天颜震怒!贾夫子怕是命不久矣!      接下来的几日,淮景帝命人彻查了这次的流言事件。所有参与造谣的人员全都被李公公亲自带走,然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只有在午夜时分偶然回荡在后宫上空的凄厉惨叫声,每每吓得路过的宫人哭爹喊娘。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传晨晨和贾夫子的绯闻,甚至连他们两个的名字都不敢放在一起提。      因为这件事,晨晨也好久没有上过贾夫子的绘画课了。一方面是风头刚过去,他们还是得避避嫌,更重要的是,贾夫子上次在御书房跪了那么久,回去以后就大病一场,知道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虽然不能上课,不过晨晨觉得练习还是不能落下。召集齐了四个大丫鬟,晨晨准备去御花园溜达一圈,画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好陶冶一下情操。      怀孕的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三月本想劝晨晨呆在晨光殿里不要乱跑,但是却说不过晨晨,只好带着一帮人陪晨晨去御花园散步。      一路上三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有什么人惊扰到了晨晨,那她的下场大概可以参考贾夫子。      可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远远地瞧见薛贵妃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三月就想提醒晨晨掉头走的。可是薛贵妃眼疾手快,赶在他们掉头以前就朝他们的方向吆喝了起来,“陈妹妹,这么巧也来逛御花园啊?”      晨晨硬着头皮回过身来,朝薛贵妃笑了笑,“我已经逛完了,就不打扰姐姐的雅兴了。”虽然觉得上次的绯闻事件一定跟薛贵妃脱不了干系,但是自己现在有孕在身,她不想招惹薛贵妃,便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薛贵妃却哪肯如了晨晨的愿。 44、关于喝药的正确姿势   薛贵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晨晨跟前,拉着她的手笑得就像是认识多年的亲姐妹一般,“妹妹,我听说你画得一手好画,皇上的御书房里现在还挂着你的墨宝呢。今天这么巧,不如也帮姐姐画一幅吧。”      晨晨还在斟酌着拒绝的台词,三月就按捺不住走了出来,“回禀薛贵妃,我家娘娘现在有孕在身,不能操劳的。”      薛贵妃看了三月一眼,冷哼道:“怎么,现在是不是就连一个丫鬟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了?”      三月垂了垂头,对薛贵妃道:“奴婢不敢,只是皇上交代了让奴婢好好照顾娘娘,还请薛贵妃不要为难奴婢。”      薛贵妃又笑了一声,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果然是伶牙俐齿。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本宫只是让她画幅画,又不会吃了你家娘娘。”      薛贵妃的如此反应让晨晨忍不住皱了皱眉。以薛贵妃的个性,她从来不会和别人起正面冲突,而是躲在背后暗中给你一刀,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之流更是信手拈来。      可是今天却表现的这么不加掩饰,看来最近这段日子对她的打击确实有些大,她已经开始急躁了。      薛贵妃握在晨晨手腕上的力道不轻,晨晨被捏得有些疼。她微微动了动手腕,想从薛贵妃的手中挣脱开来。三月察觉到晨晨的动作,连忙上前想将薛贵妃拉开,谁知薛贵妃猛地一抽手,“啪”的给了三月一个耳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晨晨也因为薛贵妃猛然撤去的力道,脚下一个趔趄,在石板路上摔了下来。三月还没有从自己被扇耳光的怔愣中恢复过来,就看见晨晨跪在了地上。      心中咯噔一跳,三月一把推开面前的薛贵妃,跪在了晨晨身旁,“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兰心也才如梦初醒,忙着走上前帮三月一起扶着地上的晨晨。      御花园里一下子乱了套,就连薛贵妃都脸色发白地看着晨晨。      “娘娘,怎么办?”石竹焦急地拉了拉薛贵妃的袖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要是晨妃出了什么事,别说她们,恐怕就连薛贵妃也难辞其咎。      薛贵妃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摔倒的!”      三月抬头看了看有些失控的薛贵妃,转头对身后的人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传太医啊!五月,你去通知皇上!”      晨晨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刚刚摔倒的时候她反应迅速,并没有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而是一只手先着地,另一只手护着肚子,跟着才跪在地上的。可是此时肚子还是一阵绞痛,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脸色苍白的扶着兰心和三月的手站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样啊小姐?”兰心吓得眼眶都红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里打着转。三月仔细地在晨晨身上打量了几眼,发现并没有流血,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侍卫们很快便抬来了担架,兰心和三月将晨晨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飞快地跟着侍卫们往晨光殿赶去。      今日正好是谢太医给晨晨定期会诊的日子,他在半路上就被一群人火急火燎地架着去了晨光殿。晨晨被抬回来的时候,谢太医刚刚喘匀了气。      看见晨晨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谢太医是片刻都不敢耽误,马上给晨晨把起了脉来。三月在一旁眉头紧锁地看着谢太医,自己的小命可是捏在这个老头子的手上啊。      “没事,只是动了胎气,你们马上把这包药拿下去煎好给娘娘服下。”谢太医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一包包好的药,四月拿着药二话不说地去了小厨房煎药。      让三月和兰心将晨晨扶到床上躺好,谢太医又为晨晨扎了几针,晨晨才慢慢松开了眉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太医见晨晨总算平静了下来,刚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淮景帝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晨晨呢?”      谢太医忙不迭跑过来接驾,“回皇上,娘娘并无大碍,老臣替她施了针,刚刚睡了过去。”      淮景帝脚下步子未停,径直走到了床边。晨晨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可是依然没有血色,淮景帝用衣袖擦了擦晨晨额上的冷汗,在床边坐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淮景帝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气,扑面而来的帝王之气压得三月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皇、皇上,刚才在御花园遇见了薛贵妃,她、她想请娘娘替她作画,娘娘没有答应,拉、拉扯之中娘、娘娘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三月说完这番话后,手心已经完全汗湿了。淮景帝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成一个拳头,“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晨晨的吗?谁让你们去御花园的!”      这次一屋子的太监宫女全都跪在了地上,大家埋着脑袋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还是谢太医在关键的时候顶住了压力,“皇上,娘娘刚刚睡着,还请皇上息怒,不要惊扰到娘娘。”      淮景帝抿了抿唇,虽然脸色依旧很难看,但却也没再说话。      皇上没有发话,跪了一屋子的宫人也不敢起来。四月端着刚刚煎好的药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被里面的架势吓了一跳。      “皇、皇上,娘娘的药煎好了。”被屋里的气氛感染,四月也情不自禁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跪了下来。淮景帝连头都没抬,只是对四月的方向伸出了右手,“拿来给朕。”      “是。”四月小心地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托盘端到淮景帝跟前,四月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淮景帝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药汁,轻轻摇了摇睡着的晨晨,“晨晨,晨晨,起来喝药了。”淮景帝的声音轻而柔,就像在哄小孩子似的,跟刚才对其他人咆哮时派若两人。      “嗯……”晨晨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缓缓地掀开了眼帘。看见坐在床头的淮景帝,晨晨小嘴微张,吐出了两个字,“皇上……”      晨晨的声音有些哑,淮景帝拨了拨晨晨额前的黑发,柔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晨晨看着自己头顶的那双黑眸,轻轻摇了摇头。      将晨晨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淮景帝端起托盘上的药碗,亲自喂晨晨喝药。晨晨靠在淮景帝的胸前,抿了一小口那墨汁一般的中药,眉头立刻堆成了一座小山,“苦……”      “良药苦口。乖,把它都喝下去。”淮景帝真的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哄着晨晨喝药。      晨晨不情不愿地喝完了药,整张脸皱得如同一根苦瓜。将手里的药碗放回托盘,淮景帝看着怀里的人,微微低下了头,“很苦?”      “嗯……”晨晨刚点了点头,就感觉自己的唇被淮景帝含进了嘴里。在晨晨的唇上轻轻吮吸了一阵,淮景帝的舌头撬开了晨晨的嘴,在温热的口腔里细细密密地舔着。      “现在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晨晨的两瓣薄唇,淮景帝和晨晨都微微喘着气。晨晨两只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淮景帝,在他的胸前眷恋地蹭了蹭,“还是苦。”      淮景帝微微一笑,再次低下头覆上了晨晨的唇。      四月站在一旁端着托盘,真想飞奔而出。听着耳边轻微的啧啧水声,四月觉得自己大概会短命十年。      好不容易皇上和晨晨亲完了,在皇上的示意下,一屋子的人麻遛地退出了晨晨的寝殿。      淮景帝抱着晨晨靠在床头,还有些心有余悸,“晨晨,你刚才差点吓死朕。”听到五月来报的时候,淮景帝的心就像被绳子勒住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晨晨侧身回抱住淮景帝,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咚咚心跳,“对不起……”早知道去御花园会遇到薛贵妃,她宁可在晨光殿里无聊死,也不要出去。      “晨晨,以后没朕的允许,不准再到处乱跑了。”淮景帝的手环上晨晨的腰,在她的小腹上来回轻抚着。      “知道了。”吃了这次苦头,就算淮景帝不说,晨晨也不会再乱跑了。      见晨晨这么听话,淮景帝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亲,压低声音道:“晨晨,你再睡一会儿,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起来的。”      晨晨点了点头,淮景帝便扶着她重新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才离开了晨光殿。      玉明殿里,薛贵妃还在来回地踱着步。      刚才在御花园的事,不管陈晨晨有没有事,皇上都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再加上陈沐最近被派去平定边境之乱,等他凯旋而归的时候,这后宫中恐怕更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而那个时候,估计陈晨晨肚子里的那块肉也已经落地了。      薛贵妃还苦思着对策,就听守在外面的小太监通报道:“皇上驾到。”      薛贵妃一愣,连忙走到门口,刚准备跪下接驾,就被淮景帝一把甩了开来,“薛婷,朕告诉你,若是晨晨和她腹中的孩子有半点差池,朕就抄了你们薛家!”      薛贵妃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淮景帝。      她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她其实是叫薛颖呢? 45、这是传说中的大结局   皇上去过玉明殿后,将薛贵妃从玉明殿调往了迎春宫。迎春宫虽不是冷宫,但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不比冷宫好得了多少。      淮景帝这样做,除了惩治薛贵妃外,还为了杀鸡儆猴。      自从薛贵妃进了迎春宫,后宫的妃嫔不约而同地安分了下来,平时三天两头就爱往晨光殿跑的,现在也文静得足不出户。      晨晨觉得皇上的这一招还是很管用的,她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养个胎了。      临近年末,晨晨的小腹也越来越凸起,怀孕的生理反应也越来越明显。淮景帝呆在晨光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几乎除了早朝,时时刻刻和晨晨黏糊在一起。      年末的时候宫里的事也特别多,除了各种庆典活动,还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犹豫不放心晨晨的身体,淮景帝本来想取消这次的祭天大典,但是最终在太后的劝说还是出宫去了天坛祭天。      太后的意思是,晨晨肚里的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楚家的,皇上就算不为百姓祈福,也得感谢上天让他们延续了皇室的血脉,并祈祷孩子能够顺利诞生,健康快乐地成长。      关于生不生男孩这一点,太后倒是很巧妙地没有提及。      祭天当日,京城的大街上依然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比起去年淮景帝刚登基时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上下着很大的雪,淮景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踏着白雪一步一步走上祭天台的时候,甚至能听见下面百姓抽气的声音。      淮景帝跪下的时候,身后的百姓和侍卫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山呼皇上万岁。淮景帝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样的场面他希望晨晨也能够看见。想到这里他忆起曾经听晨晨说过,她去年也混迹在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之中,偷偷看过他祭天。      淮景帝垂了垂眸,明年一定要把晨晨也带过来,不是站在下面,而是站在他身旁,以皇后的身份。      祭天结束以后,淮景帝坐回了他那辆豪华的大轿子,原路返回皇宫。百姓的情绪似乎还特别高昂,轿子走到哪里,皇上万岁的声音就响彻到哪里。      跟在祭天队伍里的贾夫子忍不住在这冰天雪地离抽了抽冻得发红鼻子。所以说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淮景帝在位不到两年,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丰功伟绩的事情,但是却特别受百姓的爱戴。      百姓实在是太肤浅了!      不过他想这也许给以后选择皇位继承人指出了一条明路——只要选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行了。这样大概会减少很多兄弟相残的事情,他实在是太睿智了。      贾夫子想明天早朝的时候就可以跟皇上提提这个方案。      祭天大典结束以后,宫里又举行了盛大的宫宴,以迎接新的一年。无数的烟花凌空而起,将整个京城照得如同白昼。      晨晨虽然有孕在身,但是还是缠着淮景帝,死皮赖脸地蹭进了这个活动——要她一个人坐在晨光殿里看他们在外面欢腾,实在是太凄凉了。      坐在淮景帝的身旁,晨晨抬头看着头顶绚烂的烟花,感觉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又踢了自己一脚。      “怎么了?”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淮景帝低下头,眉头微蹙地看着晨晨。      晨晨冲他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就是又被踢了一脚。”      听晨晨这样说,淮景帝不由失笑。拨了拨晨晨脸色的乱发,淮景帝将晨晨领口的大氅又拉拢了一些,“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淮景帝又轻笑了两声,握住晨晨的手放在自己膝上,重新抬头看向夜空。“砰——”的一声,是又一颗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升上空中,炸开了一朵美丽的花。      这个年晨晨过得特别不舒坦,许多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吃,偶尔一些能吃的东西,吃了还会吐出来。淮景帝看着晨晨如此,也跟着一起食不下咽,过完了一个年,人反而还比之前消瘦了。      晨晨见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心,皇上不比常人,那是要日理万机的呀,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特意叫来了方御厨给淮景帝做了一个十全大补汤,晨晨亲自给淮景帝端到了面前。淮景帝看了看碗里大补汤,有些苦恼地看了晨晨一眼,“晨晨,你给朕这样大补,朕的血气无处发泄该如何是好?”      陈晨晨:“……”      总的来说淮景帝是个十分懂得自控和节制的人,她怀孕这么久,淮景帝基本上是等于跟她一起禁欲。      看着晨晨埋着脑袋,耳朵还微微发红,淮景帝忍不住将人拉近了怀里,低头在她柔软的脸颊印上一吻,“晨晨,要朕喝可以,不过之后你可能得付出点代价。”      陈晨晨:“……”      皇上实在是太会找到点机会就耍流氓了。之前是升她的职,现在连喝碗汤都要跟她讲条件。      偏偏她又被淮景帝吃得死死的,在某些事上,总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方御厨的这个十全大补汤喝得淮景帝十分舒畅,就连第二天早朝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入春以后,晨晨整个人都蔫蔫的,她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春困吧。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觉得自己有十个时辰都花在睡觉上了,可还是睡不够。      谢太医交代过要适量运动,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可是晨晨现在挺着肚子,除非皇上亲自陪着,否则是哪儿都不让她去的。      最近边境那边的局势逐渐明朗,淮景帝收到了陈沐传来的消息,说是不日就可班师回朝。      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晨晨,晨晨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算了算时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过陈沐了,晨晨本以为在她生产以前,他都赶不回来了。      淮景帝知道晨晨是想亲人了,除了陈沐,远在苏州的父母也一定是时常惦记着。将晨晨揽进怀里,淮景帝说等晨晨诞下孩子,养好了身体,他就找个时间带晨晨回苏州看看。      毕竟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他也有些怀念那段在悦来书院读书的日子了。      晨晨听淮景帝这样说,心里一个激动,就又被孩子踢了一脚。      池塘里的莲花开了的时候,晨晨便也进入了预产期。临盆在即,淮景帝几乎将寝宫搬到了晨光殿,就连御书房都不去了,办公意识全在晨光殿里进行。      陈沐也在这个时候顺利班师回朝,他平定边境之乱有功,淮景帝特将他擢升为大将军,官拜一品。      陈沐回宫后跟淮景帝复了命,便去晨光殿看望了晨晨,还给她带去了许多邻国的小玩意儿。      太后前来晨光殿的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每次过来总是会给晨晨留下一些东西。从药方到食物再到绫罗绸缎,什么好东西都往晨晨这里送,看得后宫一众妃嫔是红了眼,但却敢妒不敢怒。      毕竟皇上时时刻刻都陪在晨晨的身边,薛贵妃的前车之鉴还在那摆着呢。      这次又给晨晨带来了三个接生的稳婆,太后让谢太医等几位擅长妇科的大夫也每日都到晨光殿来报道,以备不时之需。      淮景帝将晨光殿里的宫人又清理了一遍,加上兰心三月四月五月还有稳婆,整个晨光殿的宫人不超过十个。      晨晨被皇上和太后这个架势搞得紧张兮兮,就好像肚子里怀了一个国宝一样。她想普通的孕妇一定没有她这么大的压力,而且生的是儿子还好,要是生的是女儿,会不会被淮景帝嫌弃?虽然他嘴上说公主他也一样喜欢,但晨晨就是觉得他一定更喜欢儿子,至少……太后一定是这样。      如果生了女儿,大概不知女儿会被嫌弃,就连她这个做娘的,说不定也会跟着被嫌弃。      晨晨这样一想整个人就更加焦虑了,看得谢太医也焦虑不已,整天跟在晨晨屁股后面道娘娘要放松心情,否则会影响胎儿。      日子就在晨晨和谢太医的焦虑中进入了七月,而晨晨也终于在天朗气清的一天,生!了!      淮景帝那是刚刚下早朝,几乎是飞到晨光殿里去的。里面产婆和兰心几个丫鬟正在帮晨晨生产,淮景帝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晨晨呻\\\\吟的声音,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顾不得产房污秽,淮景帝抬脚就想往里冲,最后还是被拦了下来。心急如焚地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里面晨晨的呻\\\\吟声才渐渐微弱了下去,嘹亮的婴孩啼哭的声音就像拨开阴霾的阳光,让淮景帝的眼眸顿时一亮。      晨晨觉得自己在大海上浮浮沉沉了好久,四周混沌一片,只有远处有一盏微弱的亮光,似乎在召唤着自己。晨晨顺着水流一路往前,终于到达了那个亮着光的地方。      “晨晨……”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晨晨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淮景帝那张放大的俊脸——虽然疲惫,可是眼底都含着笑意。      “晨晨,你醒了?”淮景帝的声音轻柔,抬手擦了擦晨晨微微汗湿的额头。      “唔……”晨晨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我怎么了……?”      晨晨这个问题让淮景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晨晨,你刚刚为朕生了个孩子,你不记得了?”      哦,对了,是孩子,她差点就痛死了。“孩子呢?”晨晨顿了顿,又改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放现代她一定不会特别在意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她真的很纠结这个问题!      “是个公主,长得和你一样可爱。”      晨晨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淮景帝看着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怎么了,晨晨不喜欢公主?”      晨晨的鼻子一酸,眼里就包起了两泡泪水,“我是怕你不喜欢。”      淮景帝微微一愣,然后在晨晨的脸上轻轻捏了捏,“朕早就说过,公主和皇子,朕都一样喜欢。”      “真的?”晨晨将信将疑地看着淮景帝。淮景帝勾了勾嘴角,对晨晨淡笑道:“君无戏言。”      晨晨张了张嘴,本想再问问太后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只要皇上喜欢就好了,太后喜不喜欢,她现在没力气操这个心了。      淮景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晨晨问道:“饿吗?”      晨晨点了点头,她饿得前胸都快贴后背了,不过想了想,还是对淮景帝道:“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      命三月将孩子抱了过来,晨晨首先看了看重点部位,果然是个公主。再打量了她的脸几下,皱皱巴巴的,正眯着眼睛在睡觉,眼睛都小得快看不见了。      晨晨皱了皱眉,看了淮景帝一眼,“皱得像个包子,哪里可爱了?”而且他还说跟自己一样可爱!      淮景帝将孩子抱在怀里,戳了戳她的小脸,“她很可爱。”      那眼里满溢的笑意,让晨晨心都跟着漏跳一拍。好吧,皇上说可爱就可爱吧。      “对了晨晨,朕已经替她取好名字了。”      这话让晨晨十分意外,“叫什么名字?”      “迟蓝。”淮景帝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神色温柔,“迟蓝是牡丹花的一种,静谧高贵,最适合我们的小公主了。”      晨晨抽了抽嘴角,果然是花花草草的名字么?不过迟蓝……嗯,还挺好听的。      迟蓝满月那天,淮景帝册封晨妃为皇后,次月,举行了隆重的大典。年末,皇上和皇后一起去了天坛祭天,百姓百里跪迎。      又一年,皇后诞下一名龙子,举国欢庆。      而此时的晨光殿,□□无边。轻纱软帐内,淮景帝微微一动,身下的人便是一声娇吟。      呼吸又加重了几分,淮景帝附在晨晨耳侧,喘着粗气道:“晨晨,再帮朕生个孩子吧。”      陈晨晨:“……”      天呐!到底还有完没完!说好的找个时间去苏州呢!      晨晨还在忧郁,身上的人又动了起来。晨晨被折腾得没脾气,她决定,她明天就要学皇上以前那样,离宫出走!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